注射器碎裂的瞬间,林悦就地翻滚,背脊撞上铁床支架,发出一声闷响。她没管疼痛,右手已经摸到枪柄,左手迅速从袖口抽出折叠刀,刀刃弹开,贴着地面划向碎片散落处。玻璃碴混着暗色液体,在地面蔓延出蛛网状的痕迹,气味刺鼻,像是金属烧焦后混着腐烂的杏仁。
床上的科学家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身体突然抽搐,镣铐在床架上刮出尖锐声响。林悦立刻翻身挡在床前,从腰侧撕下一块防水布,压住门缝下方。她对着耳机低语:“监室可能被污染,目标生命体征不稳定,请求支援。”
耳机里只有电流的微响。
她没等回应,转头盯着那滩液体。标签残片上,“K-7”和一个三角形符号清晰可见,边缘被腐蚀得发黑。她认得这个标记——三年前在北平地下实验室的档案里见过,属于高敏性神经触发剂,接触空气后三分钟内引发中枢麻痹,而注射器是从通风管落下的,说明不是误触,是预设的延时释放装置。
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呼吸放慢。现在不能开门,不能通风,不能让任何人进来,除非穿防护服。可他们没有。
b区通道,沈墨白听到通报时正压低身形穿过一段塌陷的管道。头顶水泥块还在簌簌掉落,前方维修通道的铁门半塌,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他抬手示意队员停下,自己蹲在碎石堆后,从内袋抽出钢笔,在掌心写了两个字:绕行。
他没用对讲器,通讯可能被干扰。笔尖划过皮肤,留下浅红的印子,他盯着那两个字,脑中迅速推演路线。主通道被封锁,c区电源由陈宇用身体压制,无法远程重启门控系统。维修通道是唯一路径,但地图上标为“废弃”,结构不稳,随时可能彻底坍塌。
他站起身,拍掉肩上的灰,抬手做了个“跟上”的手势,率先钻进缺口。碎石划破了他的手背,他没停,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前扑去。右膝撞上铁架,钝痛窜上来,但他顺势翻滚,稳住身形,继续前进。
身后队员一个接一个通过,脚步轻而急。他知道时间不多。林悦没提撤离,只说“请求支援”,说明情况超出控制。而陈宇那边,通讯中断已经超过两分钟。
c区配电间外,陈宇靠在烧焦的箱体旁,右手死死压住主控接头。掌心被金属刺穿,血顺着电缆流进接线槽,但他不敢松。头顶红灯闪了三下,终于熄灭。他喘了口气,左手摸到工具包,解开搭扣,掏出一把绝缘钳和一段备用线缆。
他知道这撑不了多久。自动修复机制一旦完全启动,备用电源会接替,监控恢复,林悦那边立刻暴露。他得在系统重启前,把线路彻底烧断。
他咬住钳子,腾出右手,从腰后抽出一枚雷管。这是最后一枚。他没打算活着出去。
监室内,林悦用匕首撬开科学家的镣铐。铁链锈死,她换了三次角度,才让锁扣崩开。那人瘫软在床,嘴唇发紫,手指抽动,嘴里反复念着:“不能碰……核心……会炸……”
她扶住他肩膀:“什么核心?”
他没回答,只是摇头,眼神涣散。
她转头看向那张烧焦的图纸。是从他内衬口袋里摸出来的,边缘碳化,但中间部分还能辨认。她用枪管挑亮微型手电,光斑扫过线条——地下三层,一个环形结构嵌在弹药库正下方,标注着“自毁中枢”。旁边有手写批注:“K-7联动,远程锁定。”
她心头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炸药,是连锁装置,一旦启动,整个山体都会塌陷,连带下游三个村庄。
她刚要收起图纸,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日军皮靴的节奏,是软底鞋,稳而轻。她立刻熄灯,枪口对准门缝。
门被推开一条缝,沈墨白的身影出现在暗处。他没说话,抬手示意安全,随即闪身进来,反手关门。他一眼看到床上的人,又看向林悦手中的图纸。
她递过去。
沈墨白低头看,手指在“自毁中枢”位置停住。他记得这个结构——十年前在军方机密图纸上见过,属于“终局计划”的一部分,用于在战局失控时彻底销毁证据和人员。一旦启动,不可逆。
他抬头,声音压得极低:“陈宇还在压制电源?”
林悦摇头:“通讯断了。”
沈墨白沉默两秒,转身对身后队员说:“你留下,守好他们。”又看向林悦,“你照顾目标,别让他再抽搐。”
林悦点头。
他走向门口,手刚搭上门把,陈宇的声音突然从对讲器里传来,断断续续:“沈队……中枢……别碰面板……远程信号……已经……接入……”
声音戛然而止。
沈墨白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林悦抓起工具包跟上,没等他反对。她知道他需要懂线路的人。
两人沿着c区走廊疾行,通道两侧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前方第三道铁门紧闭,门框上嵌着三重密码锁。沈墨白输入第一组数字,门锁“咔”地松动。第二组顺利通过。第三组输入时,系统提示“权限不足”。
林悦掏出解码器,接上接口,手指快速敲击。三十秒后,锁芯弹开。
门缓缓开启。
红光骤然亮起,整个控制室被染成血色。正对门的墙面上,显示屏闪烁,倒计时数字清晰可见:**00:07:32**。
下方一行小字:“最终锁定,不可逆。”
沈墨白冲上前,查看控制面板。启动信号来自外部加密频道,Ip地址跳转三次,最终指向“樱花会”东京总部。他认得这个路径——山田一郎的惯用手法。
他回头,看到陈宇正踉跄着从另一侧通道赶来,右肩血流不止,左手却紧紧抱着工具包。他没穿防护服,也没戴手套,直接扑向主控台下方的线路舱。
“别碰!”沈墨白喝止。
陈宇抬头:“这是K-7联动,炸的不只是这里,还有地下水道和邻近村庄。我得断开主引信。”
沈墨白蹲下,盯着线路图。三十七根主线,七组并联,任何一根被切断,都会触发备用引爆程序。这不是炸弹,是死亡陷阱。
他站起身,环视控制室。四面墙都是钢筋混凝土,门已自动锁死,通风口被焊死。这里成了密室。
“通知所有人,准备最坏打算。”他低声说。
林悦已经打开对讲器,但信号被屏蔽。她试了三次,都没接通外界。
陈宇撬开线路舱,露出密密麻麻的电缆。他一眼认出那根主引信线——红色外皮,中间嵌着银丝,通向地下三层的引爆核心。他伸手去拔,沈墨白按住他手腕。
“远程控制,拔线没用。”
陈宇喘着气:“那只有……毁掉接收器。”
沈墨白点头:“但接收器在核心舱,进去就得触发压力感应。”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林悦突然开口:“科学家刚才说‘不能碰核心’,不是怕炸,是怕启动。”
沈墨白皱眉:“什么意思?”
“他在实验室待过,知道怎么让装置提前引爆。”
沈墨白立刻转身往外走:“回监室,问他清楚。”
林悦跟上,陈宇却没动。他盯着那根红线,手指慢慢收紧。
“你们去。”他说,“我守这儿。”
沈墨白停下:“你不跟我们走?”
陈宇笑了笑,右手已经摸到雷管:“我得确保这根线,断得干干净净。”
沈墨白看着他,没再说话。他知道陈宇的意思。
他转身离开,林悦最后看了陈宇一眼,快步跟上。
控制室门缓缓关闭。
陈宇坐在地上,背靠线路舱,左手扯下外衣,包住雷管。他右手拔出匕首,开始割断主引信的绝缘层。血从肩头滴落,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抬头看向倒计时。
**00:06:41**。
他咬住匕首,双手握住雷管,对准裸露的铜芯。
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