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内,灯火通明,却死气沉沉。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苦涩的药味,混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下人敛声屏气,走路都踮着脚尖,脸上的惊惶与悲戚藏都藏不住。
云苓刚踏入萧壁的卧房,就被这股凝重的气氛搞得皱起了眉。这哪是亲王府邸,简直像个大型停尸间。
几个太医围在床边,个个愁眉苦脸,束手无策。为首的胡院判擦着额头的冷汗,见到云苓进来,也只是象征性地拱了拱手,心思全不在上面。
云苓懒得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床边。
床上的萧壁,比她想象的还要惨。
他双目紧闭,往日那张还算俊朗的脸此刻白得像纸,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盖着厚厚的锦被,身体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这哪里是她看上的那个潜力股鱼塘主,分明是一条马上就要翻白肚的死鱼!
云苓心里咯噔一下,投资要打水漂的危机感瞬间爆棚。
“王爷的寒毒,从未如此凶险过。”胡院判声音沙哑,满是挫败,“老夫等人用百年老参吊着他一口气,可那毒素在体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腑都已出现衰败之相……唉,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你们准备好回去写讣告了?”云苓冷不丁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扎破了满屋的绝望。
胡院判脸色一僵,尴尬又无奈:“郡主,非是臣等不尽力,实乃王爷此症太过诡异,古籍中闻所未闻啊!”
“闻所未闻,就代表不存在吗?”云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群庸医。
她俯下身,装模作样地在萧壁的脖颈间闻了闻。
拜她那“百毒不侵”的体质所赐,一股极其隐晦的、类似植物腐败后产生的甜腥气,钻入了她的鼻腔。
跟上次贤妃身上的“梦回香”不同,这是一种她从未闻过的味道。
但可以肯定,这是毒,一种能要人命的烈性毒药。
“这不是寒毒发作。”云苓站直身子,语气笃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胡说!”一个年轻太医忍不住反驳,“王爷自幼便身中寒毒,每年秋冬都会发作,症状与此一般无二,只是这次格外凶猛……”
“一般无二?”云苓瞥了他一眼,“他以前发作,也会咳出黑血,半个时辰内就人事不省吗?”
年轻太医顿时语塞。
玄一红着眼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郡主,您……您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看得不多,也就比你们这群只知道抱着医书啃的老古董多一点。”云苓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她现在没时间跟他们客气。每耽搁一分钟,她的长期饭票就离报废更近一步。
“去,给我准备一个炭炉,一只小银锅,一碗烈酒,一碗清水。”云苓开始发号施令,语气不容置喙,“再找些银针来,越细越好。”
太医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
张嬷嬷一直跟在她身后,此刻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劝道:“郡主,医者人命关天,不可儿戏啊。”
“你看我像在儿戏吗?”云苓回头看她,眼神平静得吓人,“现在是他要死了,不是我要死了。我是在救我的……救他。”
她差点把“救我的饭票”说出口。
张嬷嬷被她看得一滞,竟没再说话。这眼神,根本不是一个十五岁少女该有的。
很快,东西都备齐了。
云苓让人把炭炉银锅放在桌上,她慢条斯理地将烈酒和清水倒在一起,又把银针一根根地放进去煮。
“郡主,您这是……”胡院判忍不住问。
“消毒。”云苓言简意赅。
她拿起一根烧得滚烫的银针,走到床边,对玄一命令道:“把他衣服解开。”
玄一毫不犹豫地上前,解开了萧壁的上衣,露出还算结实的胸膛。
云苓捏着银针,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刺向萧壁胸口的几处大穴。
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生涩,甚至笨拙,但下针的位置却异常精准。
几针下去,萧壁原本微弱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随即猛地咳出一口乌黑的血块,溅在雪白的枕头上,触目惊心。
“王爷!”玄一惊呼出声。
“慌什么!”云苓呵斥道,“这是逼出他心脉的淤毒,死不了。”
其实她根本不懂什么针灸,只是胡乱扎几下,做做样子罢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做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腰,看向玄一,表情严肃得像是要托付什么身后事。
“我有一个法子,出自一本孤本残卷,名为‘以毒攻毒’。或许能救他,也或许……会让他死得更快。”
“这法子极其凶险,九死一生。你们,要不要试?”
她把皮球踢给了玄一。
玄一没有任何犹豫,再次跪倒在地:“求郡主施救!只要能救王爷,属下愿担一切后果!”
“好,这可是你说的。”云苓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回到桌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慢悠悠地打开。
纸包里,是几颗黑乎乎、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药丸。
“这是什么?”胡院判好奇地凑上前。
“我祖传的……麦丽素。”云苓面不改色地胡诌,“清热解毒,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胡院判:“……”
张嬷嬷:“……”
在场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云苓无视了他们的目光,将其中一颗黑色小丸,丢进了旁边一碗早已准备好的温水中。
这当然不是什么麦丽素,而是她刚刚趁乱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强效解毒丹】。花光了她上次抓奸细攒下的所有咸鱼点,堪称血亏。
药丸入水即化,无色无味。
云苓端起那碗水,递给玄一:“给他灌下去。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玄一颤抖着手接过药碗,在小厮的帮助下,撬开萧壁的牙关,将一整碗水都喂了下去。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床上的萧壁,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刻钟。
两刻钟。
萧壁的状况,没有任何好转,反而他身体的颤抖更加剧烈了,脸色也由之前的煞白,转为一种诡异的潮红。
“不……不好!”胡院判忽然惊叫起来,“王爷脉象……脉象快要消失了!”
玄一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猛地回头,看向云苓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
云苓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吧?系统出bug了?卖的假药?我的咸鱼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床上的萧壁,忽然猛地弓起身子,再次“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
这口血,比之前的颜色更深,也更粘稠,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吐完这口血,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倒回床上。
但是,奇迹发生了。
他剧烈的颤抖,停了下来。
脸上那诡异的潮红,也如潮水般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却有了几分活人的血色。
最重要的是,他那几乎要消失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了起来。
胡院判颤抖着伸出手,再次搭上萧壁的脉搏,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狂喜,最后化为全然的不可思议。
“脉象……脉象稳住了!毒……毒势被控制住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云苓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神仙。
玄一怔怔地看着床上的王爷,又看了看云苓,巨大的狂喜让他反应不过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
“呼……”云苓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总算没砸锅。
她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这一晚上折腾的,比她抄一个月《女诫》都累。
她揉着酸痛的脖子,有气无力地对还愣在那里的玄一说:
“行了,命是捡回来了。剩下的,让太医们慢慢调理吧。”
她打了个哈欠,满脸都写着“我要下班”。
“记住,今天这事,算是售后服务,不包含在之前那一万两黄金里。”
“让他醒了以后,准备好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加班费、还有独家秘方的专利费,来郡主府找我。”
“少一个子儿,我就……”
云苓顿了顿,想找个狠点的词,最后憋出来一句:
“我就再也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