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鹿衔枝带着小麒麟封楼聿等候在兽医诊所门前。
在她挂肩的帆布包里，尚是小兽的他裹着一层绒毯，已经陷入沉睡。
吱嘎——
兽医诊所的门打开，所长王姐看到鹿衔枝，很惊讶，“小鹿！”
鹿衔枝收留过不少流浪动物，时不时会来这家兽医诊所咨询、拿药……时间一长，大家都认识。
“王姐姐，我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王姐笑笑，赶忙招呼她进去。
“被割肉？！”王姐听完鹿衔枝的描述，不可置信。
虐待动物的人不少，也自然不是她的顾客。她知道有这些腌臜事儿，但乍听此言，难免震惊。
鹿衔枝垂眸，抿唇，颇为艰难地说道：“是的，尾巴也骨折了几截。”
“快快快！你快把它送来！”王姐不淡定了。
她会坚持做这份工作，主要不图钱，全凭一腔对热爱与善意。
她对生命有爱。
鹿衔枝有些犹豫。
她刻意去查了，没有找到丝毫异物种现身的新闻。说明封楼聿仅仅是在偏僻区就被人心磋磨迫害。
若是再让他现身于世人眼前，同样的险恶之事，只怕会再次发生，无限循环。
她不敢拿他的命赌。
王姐看出她的犹豫，沉下面色，“小鹿，你还不知道我吗？”
她们的关系是老板与主顾，同时也是跨年龄的知心好友。
鹿衔枝就是看重王姐心善这一点，才会愿意和她做朋友，只来这一家兽医诊所。
意识到鹿衔枝有难处，王姐看了眼她身侧微微鼓起的帆布口袋，站起身，“走，咱去里面说。”
鹿衔枝迟疑片刻，跟上去。
“这是……什么物种？！”王姐盯着酣睡的小麒麟，惊得目瞪口呆。
鹿衔枝不敢完全与心人为伍，稍加隐瞒，“他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我将他洗干净，就发现他伤成这样……”
指尖触触小兽尾部断裂的骨刺，王姐皱眉。
“身体上的伤口比较好处理，但这骨骼类创伤短时间怕是好不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伤筋动骨一百天，鹿衔枝自然也知道这么个理。
“我懂的，我相信王姐。”
鹿衔枝想了想，说：“王姐，他受到过太多伤害，我不希望他再因为奇特的外表遭人拐卖，还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王姐爽朗地咧嘴一笑，“顾客至上，保证顾客的隐私不被泄露，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宗旨。”
不夹带私货的正面回应，是鹿衔枝心安的来源。
“谢谢王姐！”鹿衔枝真心佩服她，一个新时代独立且优秀的女性。
她眼中的独立女性，从来不是片面的标签：白领、主管、女王。不依附于旁人，能以一腔真情与一手能力去做有意义的事，就是独立。
独立可大可小。独立女性可强可“弱”。
无从定义。
从兽医诊所出来时，还是小麒麟的封楼聿被包扎成了白粽子。
鹿衔枝低垂下头，望着口袋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只鼻子，和一对小角的可爱生物，心软成了一团。
她很乐观。
她心中的少年顽强无比，不会轻易屈服。在最最艰难的逆境之中，他也能逆风翻盘。
他知道她在等他，他会回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永远都停留在这样懵懵懂懂的小兽模样，她也会一直陪伴他，爱他。
是心脏的距离，不是人和一只小兽的距离。
得分清。
鹿衔枝越看越喜欢，没忍住，伸出食指轻轻戳戳他的角，又戳戳他的鼻端。
“呀！”
他瞪着大眼睛凶她，蓦然张开嘴，一口咬上她的手指，恶狠狠的。
然，于鹿衔枝而言只是挠痒痒的感觉。
她微微勾勾手指头，指腹触到他湿软温热的舌头。笑起来。
当然，不带丝毫旖旎，仅仅是觉得好玩。
一只又凶又软的小麒麟，现在身体比胖橘猫小，弱得很，脾气却很大。
动不动就要咬她，跟他从前一模一样。
*
大半年时间过去，封楼聿还是小麒麟形态，看起来懵懵懂懂的，眨眨眼就能使鹿衔枝心里亮堂起来。
他的皮肉恢复良好，只是骨折的尾部还需将养。
刚开始，鹿衔枝一抱起他他就不停动弹挣扎，凶人，咬人，精力旺盛得很。
现在，他会乖乖等她回家，会缩进她怀里蹭，粘人得很。
他已经足够信任她。
这个时候的鹿衔枝已经流入社会，开始了朝九晚五的工作。
她年前把小土狗和小黄鹅留在江南小镇的老院子里，拜托父母帮她看养。之后带着小麒麟，孤身一人离开家乡。
鹿衔枝开始会把封楼聿独自留在公寓里，下班后立刻回家看他，陪他。
后来他时常情绪低落，有抑郁倾向，鹿衔枝实在放心不下，就将他放在背包里，走哪儿带哪儿。
无人时，他趴在她肩头，用犄角轻蹭她的脖颈和脸蛋，咿咿呀呀的叫，像是在说些什么。
然，鹿衔枝听不懂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