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炁转之浊
白穗分出的絮状物紧紧依附在荀茂的身体上，视野范围内，深黑色的流动泥土裹挟着他不断移动。
扭曲身体的过程切实发生着，荀茂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楚，他怀疑周围的泥土在分走痛苦，使得背在身上的大千录完全无法使用。
泥土的挤压和躯体部位的反转同时起限制着行动，青丘地下的确是长生天的主场。
荀茂一只手臂的肩膀滑到了腰侧，另外一只则朝背后挪去，位置十分别扭。
“如果再不甩开粘到的白絮，恐怕这身体彻底没有人形了。得想办法延缓血肉错位的程度。”由于双眼的位置被翻转到脸颊下侧，荀茂感觉此时的视野像倒立一般，极其不适应。
在躯体被进一步扭曲前，他总算摸到被扯在胸前的行囊，手臂以不该有的角度弯折起来，牢牢捏住装有先天一炁的小瓶。
荀茂张开眼睛上方纵向的嘴唇，上下门牙极力咬住瓶口，因为身体的扭曲，他实际已经分不清上下方位，只感觉到被泥土不断往上推动。
瓷质的细小瓶子在牙齿咬合的压力下产生裂痕，碎片混入口中，血腥味夹杂着泥土的味道传来。
痛觉被周围的泥土分走，无法使用大千录，但这也意味着他能集中精神，将感知到的先天一炁全数吸收。
罗向一牢牢抓住自己的桃木剑，他察觉到荀茂似乎在有什么动作，不顾开涌入口中的泥土，说道，“以神元损耗为代价，能请来兵马将我们拖离这里！要是你失败了，换我这个方法来！”
这是荀茂意识模糊前听到的最后几句话，他无法判断罗向一和自己间的距离，只能回道，“总不能都死这里！活着的把带尸体走！别留给青丘！”
吸收先天一炁后，荀茂感觉所有的紧迫和颠倒感都消失了，他的躯体完好，十指的触感也和正常一样。
但这次他没有回到熟悉的现实世界的那个房间，那张摆着电脑的桌子前。
“更加确定了，先天一炁带领我回到的绝非现实。那之前几次看到的都是什么？”他试图迈出一步，发现出于一种失重状态，四方上下都没有可着力的地方。
“是因为道诡世界青丘这边的对应情况？”当荀茂疑惑时，看见一个光点。
不论他的身体朝向哪侧，如何移动，光点在眼中的位置都完全固定不变。
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
寻常人直接使用先天一炁的下场并不好，骰子明说过这点，诸葛渊也提到过。
如诸葛渊所说，他的体质名为心易，是一种特殊的存在，需要特别的修炼方法才能修补自身，存活下去。
“先天一炁到底带来了什么影响？”
从他此时的状态来看，先天一炁的效果已和过去不同，这可能是多次使用后的衰减作用，又或者新的转机。
泥土挤压的触感隐约传来，他仿佛还听到了罗向一声嘶力竭的念诵声。
“不对……我要做什么？”荀茂盯着无尽黑暗中的固定光点，感觉无数红绿蓝的小点在这漆黑中跳动，他终于回想起来，“我明白了！是因为心浊血肉在干扰！”
身上和心浊有关的部分无非就是左手。当时在他的请求下，由四齐一处正德寺的和尚们施法，把坐忘道一万的心浊法器活化后修补到他的肉体上，这也让法器的隐身能力和荀茂融合到一起。
他一直都以为那件法器只能隐身，而实际上，即便只有部分血肉，心浊的遗忘作用都仍然存在，只是程度上的高低分别。
在不知不觉中，荀茂有关现实的许多细节记忆都被心浊的遗忘所吞没，因此先天一炁不再详细地还原出他所渴望的场面。
“这表明，心浊的能力确实存在于那法器中，包括成为我的血肉之后。”荀茂大胆地尝试起来，“如果我在这种状态下，有意把这种性质往周围的物体散布呢？”
先天一炁的作用越发微弱，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种遗忘和茫然感推向四周。
首先是贴在他身上的白絮一下子松开，被泥土裹着卷走，不知去向。
原本紧紧压迫身体的泥土也变得松软起来，反而以温和的态度将荀茂向上抬去，亮出笔直的通道，顶部的光点扩发出刺眼的光芒，他看见有七色光芒折射，这是悬在天空中的太阳。
他的四周是青黄相接的草地。
先天一炁与心浊的遗忘作用配合后，由近及远，地下的存在忘却了荀茂和罗向一的到访，发觉他们被埋在土中，反而送他们到草地上。
“我的手！”罗向一发觉自己的身体情况十分怪异，他的手臂扭成一团，传来触感，发现那是马鬃。“荀兄你……奇怪，为什么两匹马好端端的？”
荀茂看到两匹马陷在泥土中动弹不得，但躯体确实都没有任何异常。
“地下的东西只针对人？”他在心中思考着，面对罗向一的疑问，试探地问道，“我们看见羊群之后的事情，到现在为止，罗兄还记得吗？”
“我们身体这幅样子，应该是遭到了青丘的拒绝？”罗向一努力回想，“对于青丘来说，没有经过允许就目睹到羊群的外人会被拖入地下。而得到长生天庇护的青丘人则不会有这种问题。”
“目睹到羊群诞生的外人应该不少吧。”荀茂听到这个说法，说道，“按这么说，来青丘的人应该有很多会无故消失，没人察觉到异常？”
“青丘有很多习俗和规矩在确保这种事。看来我们无意中冒犯了青丘的这片土地。”罗向一思忖着，他放下了桃木剑，念诵口诀后强行扭动身体部位，渐渐恢复正常的形态。
荀茂不再维持身体的平衡，靠在山坡上，“得想办法把身体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