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在教室里磨蹭了一会儿，拒绝了马思彤带他一程的请求，步行到公交车站。
天公不作美，突来的暴雨将他淋透。狭窄的候车遮阳棚对这斜着刮的的雨水没太大作用。陈然举着校服外套，不一会儿，衬衫全湿，裤子也湿了大半。
有三三两两的男生和一名成年男子也在这等车，同样被淋得很惨。
看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交站台，陈然心中使劲吐槽城市交通的规划设计者。
正琢磨着跑到附近的人家去避避雨，雨小了。没多久，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原本燥热的空气，被雨水带走热量，竟有些凉。阳光照在身上，才有了丝丝暖意。
周围都是男的，陈然也不顾大家的眼光，脱下衬衫，拧了拧水。他穿的胶面运动鞋，除了袜口外，基本没怎么湿。
远远的看到公交车来了，陈然赶紧把衬衫抖了抖，穿上。
几人鱼贯而入，或交钱或交车票。
成年男子最后上车，他还没站稳，车就发动了。
男子被公交师傅的突袭搞的有些狼狈，面色一紧，随即平复下来。
他站在驾驶员旁边，弯腰脱下一只皮鞋。
“不知道哪来的水，倒霉。”他故意大声说着，把皮鞋翻过来，在公交车档把脚旁边的一处皮垫子上轻轻磕了磕，流出一些液体。
过了几秒钟，穿上这只，脱下另一只鞋，如法炮制。
公交车司机像是没看到男子的动作，专注的开着车。
男子把鞋子里的水倒了，这才满意的打开棕色皮包，捞出一沓公交票，取了一张，交给售票员。
……
陈然回到家，家里没人，但门开着。
他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林娴给他买的运动服。
今天忘了穿这套衣服去学校和马思彤再拍一组。得跟她说说，有机会去补拍。陈然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两人穿着运动服举行婚礼的样子，他呵呵一笑，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抛掉，收回思绪。
一身干爽后，陈然到厨房准备自己的晚饭。自从肖梦鱼来了，家里的冰箱时常是满的，不知道是谁那么勤快。
陈然做饭时留了一个心眼，多做了一个人的份。
不出所料，肖梦鱼又精准的卡在他做好饭菜的前一刻回来。
有位肖梦鱼不怎么熟的朋友，在霞飞路新开了一家叫Sdd的咖啡店。这位朋友得知肖大小姐在清江，于是邀请她今天到咖啡店捧场。
肖梦鱼化了妆，穿了件修身深色旗袍，叉开的有些高，腿上是透明丝袜，与她平日里的打扮相比，少了分妩媚，多了些端庄。
陈然从没见过这样的肖梦鱼。以至于她走进餐厅时，陈然端着盘子，看着她发几秒呆。
“小帅哥，好看吗？”肖梦鱼光着脚走过来，看陈然在审视她，优雅的举起白花花的胳膊，做了个抽烟的姿势，吐了一口气在陈然脸上，一脸惬意的表情笑着问道。
陈然叹了口气，肖梦鱼哪都好，就是不能说话，一开口，就露馅了。这不还是那个女流氓嘛！
“什么味儿，难闻死了。”陈然嫌弃的用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为她拉开椅子，说道：“先去洗手，洗完过来吃饭。”
趁肖梦鱼去洗手的间隙，到鞋柜里拿了一双挂着两个可爱毛球的软底拖鞋，放到卫生间门口。嘴里叮嘱道：“出来把鞋子穿上，别老光着脚，容易生病。”
卫生间里，肖梦鱼对着镜子，她做出微笑的表情，正用一块卸妆棉擦着嘴角的口红。听到陈然的声音，她瘪着嘴，答道：“嗯，知道了。”
陈然不理解，像肖梦鱼这样天生丽质的女人，为什么要往脸上涂抹那么多的东西。自从她来了，家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明显多了起来。虽然有些好奇，但在那盯着看人家姑娘卸妆也不礼貌，陈然放下拖鞋返回餐厅。
……
林娴吃的差不多，爱妻心切的吕老师已经告辞离去。
旁边的余宝娥一直坐立不安，陪在林娴身边。
外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原本能听见喧闹声的包厢也慢慢静了下来。
林娴好奇的问道：“余老师，你还不走吗？”
余宝娥尴尬的笑笑：“我等你一起吧。”
林娴说道：“我喝了酒，不能送你了。”她以为余宝娥等她载她回家。
余宝娥说道：“不是，我看你喝了那么多，放心不下你。”
林娴看她有些担忧的神色，信以为真，揉了揉有些撑的肚子，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你等我歇一歇。我吃好了，有点撑，可能是酒喝多了。或者，你先走也行。”
“没事儿，我一个人住，回去也是闲着，等都等了，也不再乎多几分钟。”余宝娥说道。她愈发怀疑自己的药到底有没有加进去，也许刚才杯子拿错了？也不对，人走后，所有的杯子她都检查过，大家的酒都喝完了。她想不明白。
林娴看着有些不同寻常的余宝娥，考虑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余老师，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想跟你说句话。”
“嗯？林老师，你说。”
“有的时候，人活着，快乐更重要。遵从本心，也更重要。你从大山里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委屈自己，让自己难过吗？”
“相信我，所谓的权势，只有在你在意的时候，他才可怕。一旦你放下一切，害怕的就是他们。”
“我们生来一无所有，死去时也带不走片缕。不要为了镜花水月，活的不像……人样，到头来一场空，徒留悲伤。”
“有人说，人的死亡并非终结，人的消失是从他遗留的一切信息彻底被磨灭开始。这么算起来，世间真正长存的东西，几乎没有。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要太害怕失去。”
“不要因为走错了一步，就一路走到黑。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可以让我们重新来过。我们女人的青春，就那么些年，要珍惜，早点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有些人，不是好人，我们惹不起，但是躲得起。”
“……”
“对不起，喝多了，有些感慨，你姑且听听，别往心里去。”
林娴觉得自己说的有点露骨，不好意思的笑笑，喝了点早就凉了的茶水。
“林老师，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但是，谢谢你。”余宝娥听林娴说完，认真的感谢。
林娴主动找了些其他的话题，两人有的没的聊着没营养的话。林娴坐了会儿，感觉舒服点，才起身。
突然眼前一暗，有些眩晕。她轻叫了一声，又重重坐了回去。
“林老师，怎么了？”余宝娥关心的问道。
“我有点晕，可能是坐久了。”林娴回答，又尝试着起身。
这次，她站起后，眼中的世界出现一阵旋转的波纹，头晕目眩，摔倒下去。
余宝娥早就站在旁边准备扶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林娴。
“林老师？林老师！”
她摇了摇林娴的身体，林娴毫无反应。余宝娥试探着把手伸到林娴鼻下，还好，有微弱的呼吸。
“来人呐，林老师晕倒了。”余宝娥想起王继清的嘱咐，大叫道。
王继清听到余宝娥的叫喊声，带着丁高建还有几名老师冲了过来。
“怎么了？”
“林老师！”
昏迷的林娴被余宝娥放到椅子上，她在一边扶着。她看着冲进来的人，定定神，语气颤抖的说道：“林老师可能喝多了，醉了。”
“喝了多少？”
“光我看见的就有四杯。”
有人惊叹道：“哦，林老师酒量不错啊。”
有人取笑旁人：“老朱，你得跟人家小姑娘学学。看你喝酒那怂样。”
王继清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你也真是的，怎么看着小林喝那么多。她就不会喝酒。”
“是是是，怪我。”余宝娥点头道。
“大家别堵在这，这样，丁主任，你带他们回去陪着他们把酒喝好。”王继清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然后说道：“我帮小余把林老师送回家。”
“校长，要不我去送吧，哪能麻烦您呀。您陪着他们。”丁高建说道。
“你是年级主任，你走了像什么话。”王继清笑着说道，语气却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