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包间，圆桌旁坐着十位老师。二班的任课老师占了一半，其他的都是一班、三班的老师，全和林娴相熟。
今天吃完这顿饭，等中考完，可能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所以大家都喝了点。林娴也被伤感的氛围感染，加上余宝娥在旁劝酒，终于破例喝了些。到王继清他们过来，她已经喝了快一杯，量倒不算多。白酒的辛辣让她很不适应，虽然她平日里偶尔喝点红酒，酒量还不错，但现在已经有些面红耳赤。
“校长。”
“主任。”
大家纷纷和领导们打招呼，十位老师都站起来。门口的两位老师起身让开，给王继清和丁高建留个空。
丁高建示意大家安静。
王继清抬着酒杯，满面红光，说道：“各位老师，都是老面孔了，我就不多说。我代表学校，感谢大家三年来的辛苦和付出，祝大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校长，我给您满上？”丁高建看王继清的杯子空了，询问道。
“满上。”王继清豪气干云的说。他拿的是五钱的水晶小酒杯。
丁高建这才拿起分酒器，给他加满。
“各位，我干了，你们随意。”王继清扫了一眼在站的众人，眼神经过林娴时，有些躲闪。
“谢谢领导。”
“谢谢校长。”
“校长好！”
“我也干了。”
“大家都干了。”
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林娴杯中酒见底了，也跟众人一起干了。
“大家放开吃，喝酒还是注意点，控制着量，马上中考了，大家都是毕业班的肱股之臣，不能马虎大意。”
王继清说完，临走时深深看了林娴身边的余宝娥一眼。余宝娥一个哆嗦，筷子没拿稳，掉在地上。林娴帮她拿了一双新的。
“别找了，用这个，是多的，我没用过。”
林娴美丽的脸庞面色微红，呼出的气息中有淡淡的酒味，眼神有些散乱，语气一如既往，温柔却有种拒人千里的客气。
余宝娥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女人，心中涌现纷繁杂绪。王继清跟她说过，等他过来敬完酒，就可以找机会给林娴下药。
她接过筷子，谢过林娴，起身离席，向卫生间走去。
刚进卫生间，拐角处一名女教师快步走出来，和心神恍惚的余宝娥差点撞倒一起。两人吓得同时发出尖叫。
回过神来，那名女教师不好意思的对余宝娥尴尬笑笑，也没说话，侧身离开。
余宝娥像做贼般看看周围无人，才打开隔间，走了进去。
余宝娥打开坤包的夹层，里边有个白色的药瓶，是王继清给她的。瓶身上面的字被人用笔划得难以辨认。余宝娥仔细看看，只能认出第一个字大约是“三”，最后一个字是“片”。
按照王继清的叮嘱，余宝娥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片白色的小药片，捏在手里，把药瓶重新放回夹层。
隔间外面突然传来声音，一位女教师哼着小调走了进来。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
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心相约心相约
相约一年又一年
无论咫尺天涯”
《相约九八》是98年春晚最火的歌之一，大街小巷至今仍时不时听到有人在唱。
余宝娥吓一跳，差点把药扔了。
女教师进了余宝娥旁边的隔间，歌声没了。不一会儿，旁边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伴着轻哼。
余宝娥手心冒汗，用指尖捏着药片。等旁边的人冲水走了，余宝娥打开隔间看看，确认没人，才猫着步子出来。
余宝娥离开这段时间，林娴架不住几位男同事的盛情和女老师的劝酒，又喝了一些。反正最后一次，别醉的找不到回家就行。林娴心想。
余宝娥心里记着王继清的话，这药只能放一片，放多了会出事。她不知道这药是什么效果，害人这种事她也是头一次亲手操作。
“余老师回来了？”
“罚酒罚酒！”
“对，不能光让我们林老师喝酒。”
大家看余宝娥磨蹭半天才回来，有人以为她出去躲酒，也有人纯粹是开玩笑，还有人就是瞎起哄。
来路上，走道上的风让余宝娥稍微冷静了些，一手攥着药片，回到座位上，脸上带着僵硬的笑，说道：“行行行，罚酒。我认罚。”
说着，空着的手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一半。不知道是哪个贱人在我出门后把酒加满了。余宝娥忍着酒气上涌，看了看林娴。
男的、女的，在座的，都为她叫好，有人甚至鼓起掌来。
林娴面前的杯子里，酒见底了。
余宝娥心生一计，放下自己的杯子，把林娴的杯子拿过来。
“林老师，我不在，也不护着我点。让他们把我的酒加满，我得罚你。”说着，不待林娴反对，起身来到门口的柜子旁，背着众人，把药片扔了进去。
“诶，余老师，你这就不对了。林老师那是加过又喝完了。你怎么反倒怪起她来了。”
“就是就是。”
“不过余老师说的对，林老师的酒没满上，在座的各位男同志都有责任。”
“哎呀，我的错，照顾不周。”
“余老师，杯子放着，我来。”
一名男老师明显喝的有些高了，兴冲冲的过来，一把从余宝娥手里把林娴的杯子抢走，拎起柜台上的酒瓶倒酒。
余宝娥吓得半死，还好直到酒杯倒满，这名男老师也没发现问题。
她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才发现双脚都有些麻木了。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她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余宝娥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放松下来，哆嗦着步子走来回来。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男老师递给林娴的酒上，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林娴看着男老师递在空中的酒杯，有些头疼。他们用的酒杯是1两的酒杯，虽然不算很多，但是几杯下来，她已经有些晕了。刚刚大家明明说好了，最后一杯。果然，妈妈说的对，男人都是骗子。林娴想道。
余宝娥看林娴迟迟不接这杯酒，有些着急，正打算想个什么借口。林娴竟然自己伸手接过了杯子。
“还是二班班主任厉害。”
“林老师真是大酒量。”
“林老师给面子！”
众人发出赞美与鼓励的声音，里面夹杂着不明的笑与难以察觉的兴奋。
在座的众人少的也喝了一杯，多的半斤也有。饭吃到后面，气氛已经十分热烈。林娴的酒终于在余宝娥的注视下，喝的差不多，只剩一小口的量。
有人想再给林娴加酒，她坚决不要，只得作罢。
余宝娥的心思早就不在饭桌上，她一直观察着林娴。按照王继清的说法，药效最多二十分钟就会发作，林娴会陷入昏迷。
但是现在距离林娴把酒喝完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她虽然目光迷离，但意识看起来还很清醒。
余宝娥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总不能再给林娴来一颗，万一药量过了，闹出其他事情，不好收场。
因为全是光明中学初三年级的老师，大家都比较熟。吃完饭，许多老师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像林娴她们这边喝酒的慢一些，但也差不多到了散场的时候。毕竟今天只拍了一半多的毕业照，有的班级明天还得组织拍照。
余宝娥一直再等林娴晕倒，但林娴这个吃了药的人，仿佛并未受到影响，余宝娥一度怀疑自己刚才下药的情形是她的幻想。
桌上有人告辞，有人顺势提出散伙，大家把最后的酒一起干了，陆陆续续的撤退。二班的老师们也和林娴一一告别，林娴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林娴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怎么吃，垫了个小笼包，一直在喝酒。桌上人走的只剩她、余宝娥和另外三班的一名男老师。
林娴慢悠悠的坐在座位上吃菜，打算稍微把肚子填一填。毕竟这个点回去，如果不去外面买东西吃，就得麻烦陈然。
三班的男老师坐在位子上，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林娴问道：“吕老师，你还不回去吗？”
“我……我想等你们先走。”
“为什么？”
“我想打包点饭菜，我老婆在家等我，她不会做饭，今晚我出来外面吃，她肯定饿肚子。”吕老师豁出去了，面带犹豫的说道。看林娴的样子，还得吃一会儿，他怕他老婆饿了。
男老师的话让林娴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
“要不要我帮你找服务员要两个盒子？”余宝娥问道。
“不用，不用。谢谢。我带了餐盒。”吕老师说着，拉开门口立着的柜子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打开袋子，装着一个可爱的绿色双层保温饭盒。
“你对你老婆可真好。”余宝娥略带羡慕的说道。
吕老师倒也没否认，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当然要对她好。”
林娴看着眼前给老婆打包盒饭的男人，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