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疯子曲慕寒做事干脆，说走就走。
苏璎没有去管曲慕寒，她也管不住。
曲慕寒以风烟夏的面目出面去找陆寻。
陆寻还是很好找的，曲慕寒不过是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找到了。
曲慕寒本以为自己的演技相当不错，结果第一眼，陆寻就笑眯眯地问：“曲姑娘贵为天剑宗的次席，怎么有时间来这个荒僻的山谷找我聊天？”
曲慕寒笑得温柔无害：“当然是听闻你和我那坑货师父正面刚，在下心生景仰，特来拜谒。”
陆寻生生听出一身鸡皮疙瘩。
曲慕寒这番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陆寻并不想和曲慕寒有什么交集，因为曲慕寒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当初他输给曲欢颜，已经无话可说，但是曲欢颜却告诉他，说他是是给了曲慕寒，是曲慕寒的丹药化解了他所有的毒素。
陆寻哪里会轻视曲慕寒在丹修上的造诣，但是他堂堂一个大乘期修士，总不好拉着一个结丹期的小姑娘来比试一下究竟是毒厉害还是药厉害吧？
欺负一个结丹期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成就感？
最主要的是这个小姑娘是个小疯子，心眼诡得很。
曲慕寒却一点都没有自己被人嫌弃的自觉，很自来熟地跟陆寻闲聊：“我觉得我演技还不错，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陆寻本不想理会她，但是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水灵灵萌哒哒的，令人看了就心软，忍不住答应她一些丧权辱国的要求。
曲慕寒比曲欢颜还是聪明一点的，起码曲慕寒知道卖萌……
陆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他们有些人，还算的上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了，要加钱是吗？”曲慕寒说话一点都不含糊。
陆寻皱了一下眉。
曲慕寒笑嘻嘻地转移话题：“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一点都不好笑。”陆寻对她的瞎话无感。
曲慕寒横了他一眼：“我师父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很乏味的人。”
陆寻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曲欢颜对自己的评价，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乏味”。
这个家伙教导徒弟的重点究竟在哪里？
曲慕寒将陆寻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我发现，其实你也不算无趣，应该算闷骚，你心里肯定在吐槽我和坑货不会是师徒两。”
陆寻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那种尴尬的感觉，有点像是自己看春宫图的时候恰好自己的女弟子路过瞧见了……
陆寻羞恼成怒：“你够了没有？”
曲慕寒一点都不生气，摇头：“莫生气莫生气，其实这个是很正常的心理反应，区别就是我会说出来你选择憋着。”
“你是想让我觉得不耐烦了，就会把消息给你？”陆寻很快就明白了曲慕寒的险恶用心。
曲慕寒笑：“你岂是这等没有耐心的人？”
这具恭维实在是令人高兴不起来。
或者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看到曲慕寒之后还会很高兴的。
曲慕寒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套茶具，在三人面前各摆了一只茶杯，从容地泡上一壶茶，将每个茶杯斟满：“尝尝这灵茶。我亲手调制的。”
陆寻戒备地看着曲慕寒。
凤长鸣倒是全然信任曲慕寒，自然地端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品尝，只觉得清香淡雅，温和纯净的灵力直透重关，灵台一片清明，齿颊留香，让人精神一振。
这的确是上品的灵茶。
这个平常在梦华峰只用茶渣待客的家伙，竟然藏了这么极品的灵茶？
“小家伙，你果然藏私了！”凤长鸣一句话就像一把刀，狠狠扎在曲慕寒心上。
曲慕寒咬了咬牙：“我真的应该用茶渣来招待你的！”
陆寻在曲慕寒和凤长鸣要起争执的一会儿空档里，已经用了几十个办法来试验面前这杯灵茶。
茶杯上没有机关，茶水里也没有毒药等等其他的东西，这的确是一杯灵茶……
在陆寻的认知里，曲欢颜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曲慕寒是曲欢颜的徒弟，所以曲慕寒也是这样人。
只是，曲慕寒这小疯子又有什么打算吗？
陆寻在寻思这个问题的时候，曲慕寒已经捧着茶杯喝完了一杯茶。
曲慕寒喝茶没有什么形象。如果她的身份没有被揭穿，那么她还能装一下，但是既然瞒不住，她就索性放飞自我了。
曲慕寒喝完一杯茶：“放心吧！我专业的领域内，我不会使坏，这灵茶是我交的学费，我有些事情想向你请教。”
陆寻诧异地看着曲慕寒。
曲慕寒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本姑娘心里没鬼，你看也没有用。
陆寻收回目光。
曲慕寒的神色变得认真而慎重：“我知道你这个人其实没有朋友，与你在寒烟川的人，充其量其实也就是个脸熟而已，你不肯说，是因为你又欠了某个人的人情吗？”
陆寻眼角微微一跳。
“还真是这样。”曲慕寒继续喝了一杯。
曲慕寒笑了笑：“你不善交际，会欠谁的人情，这个并不难查。这种一目了然的事情，你瞒着并没有什么用，你完全可以以这个每个人都能查到的消息来说，顺便卖我一个人情。”
陆寻：“……”
曲慕寒笑容有些凉薄：“你不善交际，所以想不到这一点，或者想到了这一点，你也懒得费这份心思。”
陆寻：“……”
“这个你真该好好学学的。”曲慕寒道。
陆寻：“……”或者曲慕寒这个小疯子说的是对的，他完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这个小疯子冒险前来，就是为了鄙视他不善交际吗？
曲慕寒说完这些，话锋一转：“其实我比你在寒烟川的邻居更具有结交的价值。”
陆寻无语了。
她啰嗦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这句话。
陆寻并不是真的不善交际，他的交际能力仅限于普通交往，和曲慕寒这种小疯子打交道的确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曲慕寒的话多少有些自吹自擂成分，却不是没有道理。
曲慕寒虽然是天剑宗的次席，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只要她不作妖吧自己作死，将来的梵音大陆上，她必然是一方豪强。
她的人情，的确是很值钱。
但是，想到要和这个人打交道他就感觉头有点疼。
陆寻隐隐有些后悔放她进来。不过，她将凤长鸣带来了，就算他想拦也拦不住。
陆寻有些不耐烦：“既然你都已经能查到，还来问我做什么？”
“人是好查，但是蛊虫不好查啊！”曲慕寒一脸苦相。
看着曲慕寒一脸苦相，陆寻意外地，竟然感觉到心里有些微弱的喜悦。
曲慕寒一点都不带客气地将自己的尸检报告详尽地说出来，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认真听。
不多，曲慕寒很笃定，陆寻一定有认真在听。
曲慕寒叙述完毕，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陆寻：“前辈，你老人家是这方面的翘楚，应该能确认出是哪几种蛊虫吧？”
陆寻终于忍无可忍：“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
“这个不是在帮我啦！”曲慕寒显然对各种情况都有了预料，应对娴熟无比：“你可以理解为等价交换，或者说是一场豪赌也行。”
陆寻不懂曲慕寒这是什么意思，又似乎隐隐有种感觉，似乎是曲慕寒已经触摸到了和他冥冥中感觉到的东西。
可是，这可能吗？
她现在还是一个结丹期的渣渣啊！
现在是曲慕寒擅长的场面。
“我知道你想说你碍于情面不能说，但是这个蛊虫识别应该不在为当事人保密的范围吧？”曲慕寒开始忽悠，“而且，其实我来这里，也不单单是因为蛊虫的缘故，这些蛊虫对我而言，也就是麻烦一些，我想省事，还有，我也想卖你一个人情。”
陆寻戒备地看着曲慕寒，仿佛曲慕寒是一只大灰狼。
陆寻不喜欢这种被动的状态，看了曲慕寒一会儿：“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你来见我，会有多大的麻烦？”
曲慕寒微微不悦：“怎么？”
“和魔修沾上任何关系，对于你，甚至天剑宗都不是好事。”陆寻提醒曲慕寒。
她和她的师父一样，都是极为聪明的人，但是，她毕竟不是曲欢颜，天剑宗也不是从前那样强大。
曲慕寒微笑：“果然前辈还是关心我的。”
陆寻：“……”你丫的重点是这个吗？
曲慕寒笑容沉稳镇定：“你是真的觉的正道魔宗割裂的状态很好？”
陆寻沉默不语。
正道魔宗割裂，对于他一生的影响是巨大的。
曾经年少的时候，他仅仅是因为喜欢研究毒药，就被侍卫不祥，视为洪水猛兽，被排挤，被驱逐，被追杀……
他从不曾主动伤害过任何人，却成为了所有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坏蛋。
他不怨恨任何人，但是也不会谅解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曲慕寒笑了笑：“如果单纯以修行的功法来论正道还是魔宗的话，我可能是最不好归类的。玄门绝学就不必说了，妖族、灵族、鲛人族真是域外的九冥遗族的修行方法我都会。”
“现在，这个对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麻烦，因为我将来是梵音大陆上掌握话语权的人。”曲慕寒神情从容，睥睨自信：“我想这个梵音大陆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这个未来，需要你帮忙。”
陆寻有几分动容，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选择了观望：“我不参与这个世界上的纷争。”
曲慕寒脸上笑容未改：“这个我当然不会勉强您老人家，您若事不相信，可以一直观望。”
陆寻：“……”原来这个家伙的目的就是他好好安心修炼，以后都不要参与梵音大陆上纷争了吗？
这个的确是曲慕寒的目的之一。
曲慕寒做事，目的从来不是单一的，何况她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要是没有在陆寻身上拿到足够大的利益，她哪里甘心？
不过，这样的谈判也仅仅适合陆寻。
“我可以答应你，不再参与他们的行动。”陆寻道。
凤长鸣一直在认真听着曲慕寒侃侃而谈，虽然话题跳脱，令人猝不及防，但是，好歹还是办成了一件正事。
曲慕寒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前辈您老人家是个好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好人卡的意思。”
曲慕寒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前辈这么好的人，对于晚辈的疑问，肯定能不吝赐教了，是不是？”
陆寻被她缠的没脾气了。
陆寻不耐烦地将那两种蛊虫告诉她。
曲慕寒让凤长鸣记下来然后传音给苏璎，一边继续嬉皮笑脸地和陆寻套近乎：“前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不是光拿好处不干活的人，前辈有什么心愿吗？”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询问，但是从曲慕寒这个恶劣的家伙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几分“你还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出来”的感觉。
陆寻正心情不爽，不理会她。
曲慕寒盯着陆寻看了好一会儿，取出一枚丹药：“这是八品渡厄丹，在四九天劫降临之前服下，能增加五成渡劫的成功率。”
陆寻愣了一下。
八品丹药？
他修行已经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离渡劫期仅半步之遥，这个渡厄丹正是他需要的东西。
但是，他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八品丹药。
这种有价无市的丹药，这个小姑娘随手就送出来了，这份阔气，就算是旁边的这位新杨书院的院长也做不到吧！
陆寻一点都不客气。
现在他是相信了曲慕寒承诺的，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价钱。
曲慕寒看着陆寻：“其实，合作远远比敌对能得到更大的利益，只要不是以人命为祭品进行修炼的修士，我们都可以合作。现在这个是我的诚意。”
陆寻看着曲慕寒：“你是想让我也掌握话语权？”
曲慕寒点头：“没错。”
现在的梵音大陆基本上算是伤了元气，原来的正道内部依然勾心斗角，魔宗的地域也门派林立，狼烟四起。
与其让魔宗以养蛊的方式成长出一个新的古荒魔堡来，倒不如她来扶植一个她信任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