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慕寒让你来的？”南无月冷笑。
正道中人果然虚伪，即使是曲慕寒也不能免俗。
当年在天支山的时候那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模样或许是真的，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她也学会权衡利弊了。
“曲慕寒”笑笑：“这个倒不是，我是她的爱慕者，我想送她一份见面礼，刷刷她的好感度。”
这说话的风格，倒是很像是天剑宗的人。
南无月将能够成为曲慕寒爱慕者的人过滤了一下，发现除了眼光奇诡的萧清寒和凤云歌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人了。
他是萧清寒还是凤云歌？
这两人代替曲慕寒前来，根本不用伪装，直接自称曲慕寒的恋人更符合他们的风格。
“你行行好，我这么大的年纪了都还没有媳妇儿，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顺眼的，你就把你的小命给我，让我取个媳妇儿好不？”
“曲慕寒”说完，森冷的剑意就直接占过来。
剑意锋利无匹，带着寒彻骨随的冷意，方圆十丈的空间瞬间像是坠入了森罗地狱。
南无月的学识还是及格的。
这是森罗剑！
森罗剑是天剑宗的功法，只有天剑宗这种以剑道入仙道的门派才有这样诡异的剑修。
难道这个人是天剑宗一些闭关的弟子，受曲慕寒的指派前来……
“曲慕寒这个贱人怕死，就让你来送死了吗？”南无月狞笑，一道紫青色的雷电从天翩然而降，带着令人恐惧的天威。
“曲慕寒”横移三丈，避开：“都要死了，我劝你善良一点。”
南无月冷笑。
他知道曲慕寒不会上当，但是这个人和曲慕寒显然关系匪浅，便将一腔的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周围的世界一寸寸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血红色的世界，无数百丈高的长剑屹立在铁锈色的大地上，毁灭的气息从成百上千的巨剑上透露出来，就连天空都是绯红的颜色，像是末日一般。
每一把巨剑的气息都不相同，“曲慕寒”很快就识别出这些都是不同的剑道。
这个南无月的确是个修行天才。
这些不同的剑意，应该是他曾经斩杀的剑修，然后将那些剑修的剑意化为自己的本命神通。这些剑意里，甚至还有与天剑、情剑、书剑相似的气息，看来这个南无月为了对付那三个怪物也没有少费功夫。
“曲慕寒”将自己身上的伪装抹去，落出他原本的面目。
他虽然能伪装成曲慕寒的模样，却伪装不了天剑的气息，也无法模拟轻灵羽的气息，被人识破也不那么难以接受，毕竟他的伪装不算完美。
那是一张满脸胡子的大叔脸，一看就像是历经沧桑的人，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衣襟上还有一些酒渍，手里握着一柄一两银子三把的青钢剑。
这个人与其说是剑修，倒不如说是个落拓游侠。
真是难为他还能扮成曲慕寒这样瘦弱的女人。
“虽然你是个烂人，但是看到你修行不错的份上，记住了，杀你的人是天剑宗的大师兄百里嘉阳。”
百里嘉阳是谁？
这个名字极为陌生，但是只要联系上天剑宗三个字，倒是很快就能得出答案。
天剑宗人丁寥落，长老亲传只有五人，除了经常活跃在人们谈话里的曲慕寒和萧清寒外，还有相对低调一些的浮何欢浮梦兄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亲传。
这人才是天剑宗众弟子的大师兄，辈分犹在萧清寒之上。
这个常年不露面的透明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心念如闪电一样一掠而过，却没有让他多费心思来思考。
对于他而言，除了曲慕寒，敌人是谁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谁会话心思去记一个死人的名字？
百里嘉阳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酒，借着酒意：“来吧！小人渣！”
这个人不愧是天剑宗的，嘴巴永远那么欠。
要论骂街，他不是这个落拓的酒鬼的对手，但是论杀人，他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天诛剑的剑影慢慢虚化，南无月的身影也渐渐虚化，渐渐与天诛剑融为一体。
天诛剑虽然曾经是雪樱的佩剑，但是雪樱当初年纪小，修为并不如何深厚，对于天诛剑的祭炼尚浅，她身死之后，她留在天诛剑上的气息也很快被抹杀干净，此后经过南无月多年祭炼，已经完全属于南无月了——这个人剑合一的技能就是证明。
要是小师妹看见了，只怕会难过吧？
心念未完，锋利无匹的剑意仿佛要斩开天地一般，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
战场已经进入扫尾的工作，萧清寒和凤云歌都忙的脚不沾地。
这一战的伤亡很是惨重，每个门派都有伤亡，天剑宗新杨书院也不例外，正如他们先前所料想的那样，梵音大陆上的宗门势力被重新洗牌，新的势力需要重新平衡，作为主要战力的老一辈修士基本上在养伤，比如说沈默……
新杨书院的院长凤长鸣伤势极重，甚至不容他继续主持新杨书院的事宜就不得不到天剑宗求医。
战后的世界，满目疮痍。
萧清寒在奔走的间隙里，也暗暗感慨当初强制将曲慕寒留在天剑宗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曲慕寒平时是个好战分子，喜欢惹是生非的模样，但是，她绝对不喜欢看到战争和死亡。或许是因为对死亡的排斥，所以她在丹药一道上的造诣比远远超出了她剑修的造诣。
慕慕，你在天剑宗还好吗？
曲慕寒还好，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疗伤和炼丹，虽然忙的晕头转向，但是比起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人，她的状态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自从开战以后就带着列御风去了罡风层的曲欢颜，此时依旧没有任何音讯。
曲欢颜长久不露面，梵音大陆上已经流言四起。
有人说曲欢颜已经突破空间晶壁，去了上界；有人说曲欢颜已经死了，化为天地间的尘埃；也有人说曲欢颜和魔尊双宿双飞隐姓埋名了，甚至这次正道魔宗的战役也是两人蓄意挑起的……
众说纷纭，有些甚至有越演愈烈的趋势。
曲慕寒自然也听过这些流言，但是她现在腾不出手来解决。
没有人能腾出手来。
天剑宗的长老已经折去两人。
虽然天剑宗的伤亡在绝对数里是最少的，但是考虑到天剑宗本就人丁寥落，最强的两个战力曲欢颜和沈默一个失踪一个没有再战能力，这样的伤亡，都足够天剑宗降一个品级。
曲慕寒感觉有些心力交瘁。
梦华峰上，竹楼前。
凤长鸣坐在廊下，面前摆着一张案几，案上摆着的是曲慕寒为他精心调配的灵茶。
他已经服下丹药了，身体的机能都在恢复中，过个三五年就能恢复如初。
凤长鸣看着好不容易得到半刻钟空闲的曲慕寒却愁眉苦脸得坐在一边，面前摆着一长串的本命剑印。
这些剑印是天剑宗众弟子的的曲欢颜的。
这些剑印颜色各异，有黑色的，有红色的，还有橙色和青色的，其中的两块是黑色的，代表死亡，六块红色的，六块橙色的，代表危险，十九块青色的，代表安全。最特殊的是那块代表曲欢颜的剑印，呈诡异的白色。
红色的是极危，曲慕寒已经派人前往接应了，橙色的危险程度不高，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可以暂时不予处理，问题是白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更让曲慕寒在意的是她原本身边有风烟夏苏九溪和舒颜卫护，现在她们三个都不见了影子。
她问遍了天剑宗内所有人，都没有见到她们，她们仿佛是一阵水蒸气，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甚至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她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回忆起来仿佛是她稍稍将目光从她们身上挪开片刻，在转过目光来，就发现她们不见了。
曲慕寒头疼不已，唯一能帮到自己的那个坑货此时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凤长鸣看着曲慕寒眉毛几乎要皱在一起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事情不是你能处理的，你还是放宽心静等消息吧！”
都说越是理智的人越是薄情，因为理智的人不会过多依赖别人，因为明白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没有一个队友能陪着你从开始走到结束，所以对亲情友情都很淡漠，所以在很多人看来是凉薄，但是……
这个小家伙也算不上理智吧？
平日里的理智，更多的是嘴硬……
曲慕寒抬眼看了一下凤长鸣，因为受伤的缘故，他已经维持不住青年男子的模样，看起来有四五十岁，是个中年人。
以前他和凤云歌站在一起，说是父子，其实更像兄弟，现在要是和凤云歌站在一起，应该没有人能怀疑他们是父子的事实了。
曲慕寒停止了推演术算，放弃这个她不擅长的事情：“前辈看起来好生悠闲，您就一点都不担心新杨书院吗？”
凤长鸣轻笑：“担心，怎么会不担心，你这么问，是在怀疑云歌的能力？”
曲慕寒摇头：“云歌是个天才，处理战后的事情，他再合适不过了，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你们新杨书院三十六亲传，现在能出面处理这些事情也就云歌和苏姐姐，其他的修为虽然不错，但是处事方面就差远了。”
“你这些都是实话，我为什么会不爱听？”凤长鸣反问。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听不得实话的人吗？他又不是曲欢颜这个坑货！
曲慕寒微怔，忽而笑了：“也是。”
凤云歌的性子有些像他的父亲，她熟悉凤云歌，由此及彼，大约也能推断到凤长鸣的脾气。
凤长鸣喝着灵茶：“你也很不错，在新杨书院里，就算是云歌，也不可能像你一样能处理天剑宗的所有事务，还能平衡天剑宗和百花谷的关系。”
曲慕寒听到这样称赞的话语，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这些我也不想的，纯粹是我那坑货师父和掌门师伯赶鸭子上架。而且这些家伙特别没有节操，从我入山门以来，他们可能就开始训练我这方面的能力了，害的我修行的事情都耽搁了。”
凤长鸣笑笑。
当初他听到自己的儿子喜欢这个小姑娘，也动了心思帮自家小子来天剑宗提亲。
他曾经跟沈默提了好几次，沈默都以尊重曲慕寒本人的意愿为由推了。’
当然，他也很理解沈默的心情。易位而处，如果他门下有曲慕寒这样的弟子，他也舍不得将她嫁到别的门派去。
“昨天云歌来信问我你的伤势如何了，你说我该怎么回他？”曲慕寒将话题岔开。
凤长鸣端茶的手微微一顿：“这个事情当然是由你自己决定，为什么问我？”
凤长鸣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曲慕寒解释：“因为这种事情他问你就行了，他跑来问我，定然是因为你不肯将你的伤势告诉他，所以他才会向我打听。”
“本来我想据实回答的，但是一想你瞒着她可能是有什么用意，所以特意来问你，既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那么我就据实回答了。”曲慕寒声音里透着轻松和喜悦，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神色。
凤长鸣：“……”
他并没有刻意瞒着凤云歌，因为他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养些时日就好了，结果自家傻儿子肯定是把他说的“没事”当成是他在逞强了，所以向曲慕寒求证。
或者说，自家儿子即使知道心上人已经有了意中人还是不肯放弃，借着各种理由和曲慕寒来往？
凤长鸣感觉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果然，儿子都是别人家的！
曲慕寒空闲的时间并不多，半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前辈，灵茶可以随便喝，但是轻易不要离开梦华峰，现在我是因为灵力不够，借着地脉的灵力来帮你疗伤，所以，除非天塌地陷这样的事情，否则不要离开。”曲慕寒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了一句。
凤长鸣很配合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