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慕寒笑，回答很官方：“长老莫急，我们正在努力想办法恢复长老的修为，请你稍稍等待一些时日。”
如此官方的话语，即使是葛巾也挑不出毛病。
这，这和他们熟悉的曲慕寒完全不一样啊！
曲慕寒笑容温和：“我这次是有些私事想要请教长老。”
原来是有求于人。
墨长老算是接受了曲慕寒这个解释：“你想问什么？”
曲慕寒笑：“我想问问我师父，她怎么样了？”
墨长老也有些怪异。
曲慕寒惯识人心，笑容不变，说话的画风却变了：“我家坑货师父大约是担心我看到她出丑狼狈的样子，所以切断了我和她之间的联系，但是这个家伙这么坑？我自然是不甘心放弃这么好的嘲笑她的机会？墨长老，你跟我详细说说她的处境？是不是特别狼狈？”
墨长老：“……”不愧是天剑宗人人头疼的熊孩子！
“你可能要失望了，你师父没有吃亏，只有她把别人打的满地找牙的分。”墨长老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臆想。
曲慕寒得到了答案，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一脸遗憾：“这样啊！我还以为可以狠狠嘲笑她一番呢！”
墨长老：“……”
葛巾看着曲慕寒，有些无可奈何。
她明明很担心曲欢颜，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
葛巾深深觉得曲慕寒这么能作妖的熊孩子风评这么差是活该。
曲慕寒闲话了几句，就有人急冲冲地来找她了。
曲慕寒的话虽然大部分违心，但是她很忙这一点倒是实在的，这里就数她在丹药一道的上修为最高。
曲慕寒礼貌地跟墨长老告辞，不徐不疾地往外走。
看着曲慕寒如此违和的模样，墨长老都有些凌乱了。
他感觉这个天剑宗的熊孩子迟早有一天会精神分裂。
曲慕寒出了医寮，就看到了一个满脸焦急的百花谷弟子。
百花谷弟子先向葛巾问好，然后看着曲慕寒：“曲师姐，不好了，有人向你挑战，约在天支山。”
天支山三个字像是利箭一样洞穿了她的心脏。
曲慕寒神色不见变化，但是她周身的人却感觉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即使是寒暑不侵的修士也有些经受不住。
曲慕寒算不上情绪内敛的人，嬉笑怒骂溢于言表，但是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没有几个人能猜想到。
现在，他们都很清楚，曲慕寒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很明显，她想杀人。
葛巾还是第一次感觉这么强烈的杀意。
她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天支山的那段公案，也听说过曲慕寒是一路鲜血一路剑光杀出来的，但是曲慕寒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展现出她凌厉骇人的一面。
曲慕寒似乎一直把她当成温室里精心培养的花朵，稍稍大一点的风雨都怕惊着她伤着她。
或许这样的才是曲慕寒吧！
葛巾对于曲慕寒真正是何等样的面目并不怎么在意。
葛巾并没有失去理智，握着曲慕寒的手：“曲姑娘，你冷静些。”
曲慕寒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朝葛巾笑了笑：“你放心，我很冷静。”
为了证明自己还很冷静理智，曲慕寒抬手揉了揉那个百花谷弟子的脑袋：“我要我的话传递到梵音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每一个人都听到，一个字都不要改。如果南无月是因为私仇向我约战，等这场战役过去，我亲自上门挑战；若是他跟我玩弄什么心机，那么所有人都开始追杀这个王八蛋，还有最重要的一句，如果天支山庄的坟冢有任何损伤，无论是因为天灾还是人祸，我都算他头上，他敢让让人动坟冢里的一石一木，他就是狗娘养的！”
曲慕寒的声音不小，而这个时候梦华峰也是极为忙碌的，过往的人不少，所以听到曲慕寒的话的人也巨多。
百花谷少女用惊骇欲绝的目光看着曲慕寒，仿佛这个曲师姐一下变得陌生了，她说出的话都超越了她的语言系统。
葛巾对曲慕寒的六界颇多，无奈地笑笑，拍了拍自家小师妹的肩膀：“按曲师妹的话去做吧！”
曲慕寒的话虽然多，但是她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她现在不能应战。
当然，这个不能应战的原因是现在她根本不能离开天剑宗，不是曲慕寒惧怕危险，而是这里根本离不开她。
前线还时不时有伤员送来，而转移到天剑宗的伤员都是受伤极重的，不少需要曲慕寒亲自出手。
曲慕寒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了南无月这搅屎棍的捣乱，但是她心里也远远不是表现的那样平静。
其实，她是很想赴约的，她也很清楚这是南无月的一个陷阱……
南无月以天支山庄的人的坟墓作为要挟，迫使她出山，是对她下了必杀的心思。
雪樱诚然是她的一个弱点，当年雪樱的死也让她一直自责愧疚，但是，那毕竟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曾忘记要帮雪樱报仇的事情，可是，现在在她心里，还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
她的亲友在天剑宗，在战场，而她是守护整个天剑宗最后一道生命线，她手里握着更多人的命脉，由不得她任性妄为。
她已经不是那个散修了。
她有师门，有朋友，有这么多同修，有很多是她需要竭尽全力去守护的。
曲慕寒没有她预想的那样不冷静，葛巾心里也很高兴。
曲慕寒什么都好，就是她本身是个不确定因素，万一她像她师父一样又突然犯浑，热血上头，直接提剑去了天支山。
她在这里说是曲慕寒的助手，协助她处理一些事情，实际上是防着曲慕寒犯浑，毕竟她这是有前科的。
这些年，曲慕寒也在成长，不仅仅是修为变得更加强大，心性也变得更加坚韧。
葛巾眼尖，还是看到她眼底有些不甘……
有些事无法两全，只能最初取舍，这无关对错，只是各自心里都有一杆秤在衡量别人或者别的事情的价值。
曲慕寒揉了揉那个百花谷小弟子的头发，笑了笑，回到竹楼。
她的梦华峰暂时作为安置伤患的地方，但是她和曲欢颜生活起居的竹楼还是别人的禁地，只有葛巾才有权限进入。
曲慕寒平时处理一些事务是在临时搭建的一个院子里，因为忙碌，她自己也少回到这里。
百花谷的小弟子看着曲慕寒，有些发愣。
刚刚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感觉这个曲师姐摸她的头像是在摸某种宠物……
葛巾看着有些蒙圈的小师妹，叹了口气：“你照她的话去办，小心一些。”
小弟子连忙点头。
葛巾看着曲慕寒有些萧瑟的影子，却没有上前去安慰，而是默默将曲慕寒手头上没有完成的事情接过来处理。
就让她静一静吧！
……
正道和魔宗的战役如曲慕寒料想的一样，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
在新杨书院的大战只是一场序幕，那一场战斗以正道惨胜为结局，甚至是天剑宗的掌门都受了重伤。
好在他修为深厚，要是换做其他的修士，那样的重伤足够令他身殒道消。
最令人费解的是曲欢颜和魔尊列御风的战役。
自从他们进入罡风层决斗就没有了踪迹。
梵音大陆精于术算推演的人并不少。
打扫完战场后，所有人都在找曲欢颜的踪迹。
曲欢颜目前还活着，处境却极为危险，具体会是什么样的危险，这个谁也没能窥探。即使是沈默，也只能默默祈祷曲欢颜能回来。
……
天支山上。
天支山是一座名山，它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这里原来有一个隐世的修仙门派。
这个门派存于世间的时候默默无闻，死后却声名大噪。
南无月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天诛剑，神色微微复杂。
他已经记不清是十一年前还是几年前，他被师父立为魔宗的少主，古荒魔堡的继承人。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魔宗内部的竞争更是赤裸裸血淋淋。
师父列御风并不在乎他杀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他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活下来。
只要你能活下去，就是风光尊荣的魔宗少主，要是死了，那就只能是尸体，然后有别的人来当这么魔宗少主。
他的师父只传授他功法，也不禁止别人算计他，受了伤师父也不会正眼看他一眼，甚至他怀疑，就算是他死在了师父面前，师父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想活下去，就必须比别人更狠。
他将所有魔宗少主的候选人全部杀了，并且得到了这把天诛剑。
因为这把天诛剑，他被一个比他见过的任何对手都难缠的角色——曲慕寒。
曲慕寒的修为不甚强大，但是实战能力非常出色，是那种在血雨腥风里厮杀过的人。
这一次他将战书递到了曲慕寒的面前，她敢接吗？
“为什么不敢接？”
不知何时，曲慕寒竟然已经来了，来的速度极快，即使是南无月一时间都没有察觉。
南无月心有微微一凛，感觉曲慕寒有些怪异。
曲慕寒目前还只是一个结丹期的修士，他足足比她高了两个大境界，但是这会儿，他怎么有种这个人的境界强压了他一头一样。
南无月仔细一看，这曲慕寒的确是结丹期，那股子欠揍的气质，是别人想模仿都模仿不了的。
“选这个地方作为战场，孤身一人前来，还将我叫来见证，你是想好了要以死谢罪吗？”曲慕寒的笑容张扬肆意，说出的话却令人恨不得揍她一顿。
这欠揍的语气，确实是曲慕寒无疑。
“不，既然你和那个谁这么姐妹情深，我就送你下去见她！”南无月确认是曲慕寒，天诛剑就直劈了过去。
曲慕寒身形一闪，快的不可思议，用的也是你天价宗最为普世的身法逍遥游。
曲慕寒手腕一抖一送，手中的长剑立即化成两道剑影，直取南无月双目，这一招奇诡毒辣，让人几乎无从招架。
南无月足尖一点，身形暴退三丈，惊怒交集：“你是谁？”
“呀呀呀！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曲慕寒”扛着一把普通的青钢剑，声音确是一个男子。
南无月看着这个顶着曲慕寒面目的男人，也感觉有些胃疼。
无论曲慕寒有多么讨人厌，但是本质上她还是一个女子，身形颇为瘦弱，个子也不高，和男子的身形差别很大，这个人为了伪装成曲慕寒，还真的下了血本。
看着曲慕寒这张欠揍的脸，就不会做噩梦吗？
“曲慕寒让你来的？”南无月冷下。
正道中人果然虚伪，即使是曲慕寒也不能免俗。
当年在天支山的时候那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模样或许是真的，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她也学会权衡利弊了。
“曲慕寒”笑笑：“这个倒不是，我是她的爱慕者，我想送她一份见面礼，刷刷她的好感度。”
这说话的风格，倒是很像是天剑宗的人。
南无月将能够成为曲慕寒爱慕者的人过滤了一下，发现除了眼光奇诡的萧清寒和凤云歌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人了。
他是萧清寒还是凤云歌？
这两人代替曲慕寒前来，根本不用伪装，直接自称曲慕寒的恋人更符合他们的风格。
“你行行好，我这么大的年纪了都还没有媳妇儿，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顺眼的，你就把你的小命给我，让我取个媳妇儿好不？”
“曲慕寒”说完，森冷的剑意就直接占过来。
剑意锋利无匹，带着寒彻骨随的冷意，方圆十丈的空间瞬间像是坠入了森罗地狱。
南无月的学识还是及格的。
这是森罗剑！
森罗剑是天剑宗的功法，只有天剑宗这种以剑道入仙道的门派才有这样诡异的剑修。
难道这个人是天剑宗一些闭关的弟子，受曲慕寒的指派前来……
“曲慕寒这个贱人怕死，就让你来送死了吗？”南无月狞笑，一道紫青色的雷电从天翩然而降，带着令人恐惧的天威。
“曲慕寒”横移三丈，避开：“都要死了，我劝你善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