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远的目光有些眷恋，又有些怀念和不舍。
“我这一辈子啊……或许你也听说过，外界都说，我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很多人认为，我除了陆家谁都不爱。包括我的女儿都这样认为。甚至他们认为，我这一辈子谁都不爱，除了我自己。其实他们说的也都没错。但我不是不爱，而是，除了那一个人，我已经无法爱上其他人了。那个人……她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善良美好的人。从爱上她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被剥夺了再去爱其他人的能力。我这一生，都无法从她的身影中走出来，也无法走出对她的执念。”
“少夫人，你爱上顾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这一辈子除了他，再也不能去爱任何人了。”
苏锦瑟定定的看着陆之远。
她不能否认陆之远的话。这辈子除了顾归年之外，她恐怕不能再去爱上其他任何一个人了。
可是，这样的情感，或者说，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陆之远的身上，只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偿。
是的。不可思议。
苏锦瑟确定自己应该用这个词。
因为一直以来，不管是在媒体的口中，还是在外界人的感觉里。抑或是陆之远表现出来的所有情绪和态度来看。他确实是不爱任何一个人。
陆之远不爱陆晴，更不爱顾平之。不爱他的妻子黄雪珊，甚至不爱他自己。
他在意的，包括从之前他所说的话来看，他在乎的似乎只有路家。因为，在他口中提起陆家的次数最多。
可是苏锦瑟不知道应不应该这样盖棺定论。因为，如果就这样给他下定义，那实在是有点儿不公平。因为不管怎么样来说，陆之远也总归是一个人。他或许有什么过去是他们所不了解的。
只是，刚过陆之远口口声声说的那个人，让苏锦瑟有些心里七上八下的闹腾。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那个人被陆之远形容的那么美好。美好到，苏锦瑟都觉得，她似乎真的是完美无缺，应该让所有人都去喜欢才是对的。
可是，陆之远形容的那种感觉，又给她那么熟悉的错觉。
半晌，苏锦瑟终于是忍不住的开口。
“陆先生。所以，您爱上的那个人，其实是……我的母亲？”苏锦瑟问出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之远。
然后，陆之远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陆之远微笑着问她。“少夫人，为什么这么问？我是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很抱歉，陆先生。”苏锦瑟在问出这话之后，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唐突了。“我或许不应该这么鲁莽。但是您刚才曾经几次提起过我的母亲。然后又说您爱上过一个人。我实在是很难不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如果我猜错了冒犯到了您，还请原谅。”
虽然苏锦瑟对陆之远很戒备，但是长久以来良好的家教一只迫使她礼貌待人。
所以，纵然是有敌意，苏锦瑟还是会很有礼貌的跟对方讲话。
陆之远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只是在片刻之后，陆之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失笑着，仿佛是终于要认输了似的。
“你母亲真的把你教的很好。你既聪明又懂事，而且还很会看人脸色。更难得的是，你很有想法。如果不是我没有儿子，不然，我一定会让我的儿子不惜后果的来追求你。我相信，和你在一起的话，一定可以得到幸福。”
陆之远的话让苏锦瑟睁大了眼睛。
她几乎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陆之远。“真的是我的母亲？我的天呢……”
苏锦瑟有些不可置信。她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怎么会认识陆之远。或者说，怎么会跟陆之远有关系的。事实上，苏锦瑟现在有点儿乱。因为待会儿顾归年如果问起她，陆之远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的时候。苏锦瑟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一段告诉他。如果她说了，那就意味着，他们长辈的这一代关系，是不是又会变的无比的复杂起来？
这种听上去就很微妙的关系。简直是太奇怪了！
“不必觉得惊讶。这是必然的事情。”相比于苏锦瑟的惊愕和不可置信，陆之远就显得要淡定的多了。“你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也是最温柔善良的女人。她值得所有人去爱她，保护她。少夫人，这没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你大可不必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
“我……”苏锦瑟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半晌，苏锦瑟皱紧了眉。“我只是想说，我能知道吗？我可以跟您谈谈吗？关于您和我母亲的事情。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好奇我们的过去？”陆之远没想到，苏锦瑟会主动的跟他要求谈这件事。
“不只是好奇，更因为我必须知道。”苏锦瑟简直要尖叫了。如果不是顾及到顾归年就在外面，她如果尖叫会立刻让他冲进来的话，苏锦瑟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陆先生，我希望您能明白。我妈妈现在是顾夫人，而我现在是顾归年的妻子。原本这就使让我有些处理不清楚的关系，但是现在，您告诉我，您爱的是我的母亲，这些年以来，一直爱着我的母亲。甚至，在您知道您的妻子和我母亲的矛盾，或者说顾家和陆家关系错综复杂的情况下，您告诉我这件事。这种情况，您不觉得很奇怪吗？您不觉得，这种状况真的是糟糕透了吗？”
苏锦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思绪。她认真的看着陆之远。“所以，我必须知道。我一定要知道，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希望您能够如实的告诉我，先生。可以吗？陆先生。”
苏锦瑟看着陆之远，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许久，陆之远认真的看着苏锦瑟，然后点了点头。
“可以。你应该有权利知道。不过，孩子，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我希望，这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母亲，都不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和影响。”
陆之远在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认真。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并不是在说客气话。
苏锦瑟看得出来。所以，她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苏锦瑟苦笑一声。“陆先生，这恐怕不是我们能说了算得。这得看您的故事有多大的影响才行。”
“嗯。”陆之远点点头。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因为我对你母亲的感情，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而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甚至，她可能到现在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或者不记得我是谁了。否则的话，你认为如果我之前真的要做什么，还会有顾先生什么事吗？”陆之远这么说着，突然笑了一声。他像是在安慰苏锦瑟，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连目光都有些暗淡下去了。
苏锦瑟却知道，他其实，大概只是在浇熄自己内心还无比炙热的念想。
犹如生生不息的火苗一样。或许这份爱意他一直以来都无比珍惜，又格外小心的藏在心里，从来没有表露过。而越是如此，在每每想起来的时候，总能够像一堆一点即燃的干柴那样，熊熊燃烧起来。
虽然轰轰烈烈，但是却安安静静，不为人知。只能自己默默的忍受着思念和求而不得的艰苦和疼痛。
想到这里，苏锦瑟不禁觉得陆之远其实有些可怜。
“我认识你的母亲，完全是一场意外。”陆之远仿佛是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回忆之中。思绪把他带的很远很远。他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去了。“那一年我不过才二十岁。而你母亲才十七岁。我被人追杀。那时候，陆家刚刚成型，就像一块巨大的蛋糕，引得不少人想要一尝甘美。我被人绑架，只是我自己逃了出来。不巧的是，我知道了绑架我的人是谁，所以，他要痛下杀手，不准备留下我这个活口。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逃跑。我慌不择路，只能逃进了离得最近的一栋房子里。”
“是我家？”苏锦瑟有些惊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发展。
“不，不是。”陆之远摇摇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谁的房子。只是，我在那房子里，碰到了你的母亲。她似乎是在那里做客。也或许不是。只是她和那家的主人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