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齐天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缠着绷带,像个木乃伊。
师重海就坐在床边,正削着一个苹果,那手法,糙得跟用斧子劈柴一样。
“醒了?”师重海头也不抬地问,“命挺大啊。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外加吸入性肺炎。医生说你再晚送来半小时,就可以直接送去你上班的地方了。”
“我同事……怎么样了?”齐天声音沙哑地问。
“他没事,就是吓晕过去了,心理疏导介入了,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地回来上班,还得给你写一万字的感谢信。”师重海说着,把一块狗啃似的苹果递了过来。
齐天嫌弃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小玉呢?”
“她没事,在安全屋待得好好的,就是睡得不太安稳,总说梦话。”师重海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严肃,“齐天,你必须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齐天沉默了片刻,将昨晚那场九死一生的“游戏”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听到齐天用鸡骨头和公鸡当诱饵,最后放火烧房的骚操作时,饶是师重海见多识广,也听得眼角直抽抽。
“你小子……真是个天才。”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一个疯子一样的天才。”
“疯子才能对付疯子。”齐天苦笑一声,“有什么发现吗?”
“有。”师重海的表情凝重起来,“火灭了之后,我们在1701的客厅中央,沙发的位置,没有发现任何尸体残骸,连dNA都检测不到。但是,我们找到了这个。”
他从物证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由某种不知名的黑木雕刻而成的人偶。
人偶的做工极其粗糙,四肢扭曲,身体上刻满了如同鬼画符般的诡异纹路。
最关键的是,它的脖子上,是空的。
它,也没有头。
“这是……本体?”齐天瞬间明白了。
“没错。”师重海点头,“我们怀疑,那个所谓的‘无头王’,根本就不是实体,而是这个木偶通过某种邪术,吸收了整栋楼的怨气和死者残骸后,投射出来的‘聚合体’。而那个邪修,就是通过这个木偶,在远程操控一切。”
“他失败了,木偶应该也遭到了重创。”齐天盯着那木偶,仿佛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的、充满怨毒的气息,“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师重海摇了摇头,“但我们顺着你给的线索,查了那几个最初死者的社会关系,发现他们都指向了一个人——一个叫‘乌先生’的风水大师。据说在富人圈子里很出名,专门帮人解决一些‘脏事’。但这个人极其神秘,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我们查到的所有线索,都在一个星期前全部中断了。”
“乌先生……”齐天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毁了他的‘王’,他一定会回来报复。”
“所以,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师重海说道,“在你康复之前,哪儿也别想去。另外,那个老酒鬼……也就是你师父,我们还是没找到。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齐天心中一沉,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了。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小护士探进头来,有些怯生生地说:“请问……是齐天先生吗?楼下有位姓武的小姐找您,她说她叫……武明空。”
“武明空?”
齐天和师重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谁?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裙,气质冰冷如霜,容貌却堪称绝色的女人,已经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目光扫过师重海,最终落在病床上的齐天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齐先生,你好。我家主人想见你。”
“你家主人?”齐天皱眉,“谁?”
女人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为之凝固的名字。
“女帝。”
当这两个字从那个名叫武明空的女人唇中吐出时,整个病房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时间,在这一刻出现了奇妙的割裂。
对于躺在床上的齐天和站在一旁的师重海来说,这两个字掀起的是惊涛骇浪。
女帝?
哪个女帝?
是史书上那位空前绝后的铁腕女皇,还是……另有所指?
结合小玉那匪夷所思的来历,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但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一个沉睡千年的存在,如今竟派人找上门来了?这信息量大到cpU都快烧了!
然而,对于武明空本人,以及她身后那两位如同雕塑般、气息沉稳的黑衣保镖来说,说出这两个字,就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淡、自然,理所当然。
这种极致的反差,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师重海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刑警,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缠成木乃伊的齐天挡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武明空。
“你是谁?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威严,“这里是医院病房,不是你们玩角色扮演的地方!请立刻离开,否则我将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拘捕你们!”
武明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于嘲讽的弧度。她甚至没有看师重海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病床上的齐天身上。
“师队长,是吗?”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你的职责我很敬佩,但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在千年之前,曾是我家主人的庭院。我们在自家庭院里走动,似乎……还轮不到客人来下逐客令。”
“你!”师重海被她这番话噎得脸色一滞,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这女人说话太狂了!简直是目无法纪,藐视一切!
“嘿,我说这位大姐。”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师重海身后传来。
齐天靠在床头,虽然浑身疼得龇牙咧嘴,但嘴皮子功夫可没落下。他看着武明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见你们家主人可以啊,我没意见。不过咱得先把话说清楚,车马费报销吗?加班有三倍工资吗?五险一金交不交?我这还挂着彩呢,算工伤期间吧?那这次会面,能不能算带薪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