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着。她也没事。这就够了。……半小时后,齐天一瘸一拐地收拾着屋子里的残局。他身上的伤势很重,但他不敢去医院,这些伤怎么解释?被入室抢劫的歹徒打的?哪个歹徒长得跟一坨会动会说话的淤泥一样?他只能自己找了些跌打损伤的药酒胡乱擦了擦。
而我们伟大的“女帝陛下”,正抱着那个熟悉的玻璃杯,坐在唯一幸存的餐椅上,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她的“夜宵”。这一次,齐天放了大血本,几乎挤了满满一杯,自己的脸色比墙皮还白。他看着小玉喝下鲜血后,脸上泛起的满足红晕,心中一阵苦笑。
别人是为老婆花钱,他是为老婆卖血,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卖血。在清理狼藉的时候,他在卧室门口,捡到了那块黑色的“屠”字木牌。
它不知何时从自己口袋里掉了出来,静静地躺在地上。齐天捡起木牌,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明白了。屠陈那个混蛋,从一开始就知道小玉的存在。他故意留下令牌,故意把养心鬼引过来,根本不是坑他,而是一场测试!一场无比凶险、九死一生的测试!
他在测试小玉的实力,也在测试自己这个“凡人”的成色!“妈的……老子差点就挂了啊……”齐天捏着木牌,低声咒骂了一句。但咒骂过后,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今晚,如果不是小玉出手,他已经是一具被掏空了心脏的尸体。他不能永远指望小玉。她虽然强大,但心智如同婴儿,她的出手完全是基于本能。万一下次遇到的敌人更狡猾,用别的手段对付自己呢?万一小玉那时候正在沉睡呢?他这个凡人,在这个刚刚揭开冰山一角的诡异世界里,脆弱得就像一只蚂蚁。
不行!必须变强!齐天眼神一凝,他想起了那个疯疯癫癫,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说出一些惊人话语的老酒鬼师父。师父说过,他的命格特殊,是修行道法的好苗子。
以前,他只当是醉话。现在看来,那或许是唯一的生路!他看着客厅里,已经喝完血,又开始抱着抱枕犯困,纯净得像个天使的小玉,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为了保护她,也为了保护自己,他必须主动走进这个世界,去学习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鬼话连篇”。他掏出手机,翻到一个备注为“老酒鬼”的电话号码,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师父,搞清楚这一切!他,齐天,不想再当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齐天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却只在逢年过节被逼着才打一次的号码。
电话“嘟”了很久,就在齐天以为没人接,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终于通了。
但接电话的,不是那个熟悉的老酒鬼声音。
而是一阵……诡异的、嘈杂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噪音。
“滋啦……滋啦啦……”
像是老式收音机信号不良时发出的电流声,中间还夹杂着女人若有若无的哭泣,婴儿尖锐的啼哭,以及男人痛苦的嘶吼……无数个声音扭曲地混合在一起,通过听筒,像一根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地刺进齐天的耳膜!
“喂?师父?是你吗?”
齐天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皱着眉大声喊道。
回应他的,依旧是那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但这一次,他似乎听清了点什么。在那些混乱的声音背景下,有一个苍老而飘忽的声音,像是在念着一段不成调的歌谣:
“生人路,死人桥……阴阳界,买路钱……想见我,回家瞧……过路钱,烧成烟……”
声音断断续续,最后一个“烟”字落下后,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了。
齐天举着手机,愣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几句诡异的歌谣。
生人路,死人桥?
阴阳界,买路钱?
回家瞧?
过路钱,烧成烟?
什么乱七八糟的?
齐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师父这老酒鬼,几十年了还神神叨叨的。
回家?回哪个家?他现在就在自己家啊!
等等……
齐天猛地一怔,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对于他这个法医兼火化工来说,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被称作是“家”。
一个死人的“家”,一个“过路钱”会被“烧成烟”的地方。
殡仪馆!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居然躲在殡仪馆里?!
齐天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半。
这个时间点的殡仪馆,绝对是他平日里最不愿踏足的地方。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他转过头,看到小玉已经抱着抱枕,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恬静又乖巧。
齐天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起来,准备送回卧室。
小玉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在他怀里蹭了蹭,睁开惺忪的睡眼,伸出两条藕臂,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子,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
齐天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拍了拍小玉的背,柔声哄道:“乖,我出去一趟,办点事,你先在家里睡觉,好不好?”
小玉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摇了摇头,圈得更紧了。
显然,刚才的惊吓让她对他产生了极强的依赖性,一步都不想离开。
齐天有些头疼。带着她去殡仪馆?开什么玩笑!那里阴气重,谁知道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他眼珠一转,想到了对付“熊孩子”的终极法宝。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你在家乖乖等我,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超级……超级好吃的那种!”
听到“好吃的”三个字,小玉的耳朵似乎动了动。她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齐天,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齐天一看有戏,赶紧加码:“对!比今天晚上的量还大!管饱!”
他指了指那个被舔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杯。
小玉的眼睛更亮了,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开了圈着他脖子的手,乖巧地点了点头。
“真乖!”
齐天如释重负,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
安顿好家里这位“祖宗”,齐天强忍着全身的剧痛,拿起车钥匙,再次冲进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