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贴着墙根往前挪了三步，右肩蹭到一块凸起的水泥棱角，火辣辣地疼。他没停，左手撑地，把身体压得更低。前方五米就是供热阀，铸铁外壳在巡逻灯扫过时泛着暗光。他数着脚步，和地图对上了——差两步就到预定位置。
他从背包里抽出c4，手指在炸药块上快速捏了捏。温度比预想的低，延展性差了些，得贴紧接缝才能保证爆破效率。他把炸药按进管道连接处，避开外层那圈新加的防爆箍。雷管插进去时，指尖碰到一丝湿气，可能是蒸汽渗漏。他皱了下眉，但没时间换位置。
远处传来皮靴踩地的声音，两队守卫正从不同方向靠近。他贴着墙蹲下，等灯束移开，才把引信接上。八秒，不多不少。他对着通讯器残频低语：“林悦，三秒后见雾。”
话音落，他拇指一推，引信点燃。
他立刻翻身往后滚，刚躲进拐角，身后轰地炸开。高压蒸汽像一头挣脱牢笼的野兽，瞬间冲破管道，白雾翻滚着灌满通道。警报声尖锐响起，红灯在雾中闪成一片。
陈宇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震动传来了——不是单纯的爆炸回荡，而是更深的、持续的嗡鸣。他眉头一紧。这声音不对。他记得训练时教官说过，老式供热系统一旦破裂，压力释放是瞬间的，不会拖这么长的共振。
他抬头看去，蒸汽正往天花板聚集，但角落的监控探头还没熄。红点依旧在闪。
“电没断。”他咬牙。
系统还在运行。
他猛地想起沈墨白在掩体里说的那句：“c区电源独立。”当时林悦确认过，备用线路能撑两小时。可现在蒸汽喷发，电流回涌，很可能触发了自动切换——监控随时会重启。
他抓起背包里最后一枚雷管，翻身冲出拐角。蒸汽烫得他脸颊发麻，但他没减速。配电箱在供热阀斜后方，隔着一道铁栅栏。他记得地图上标的是侧门，手动锁扣，能从外面撬开。
他冲到栅栏前，一脚踹开侧门。里面是个半人高的金属箱，几根粗电缆从底部穿出，连向主控方向。指示灯还在闪绿。
他把雷管塞进电缆接口处，拉燃引信，大喊：“沈队！电要回来了——我补一枪！”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扑向墙角掩体。
爆炸掀翻了半边箱体，火花四溅。他被气浪掀翻，后背撞上水泥墙，喉头一甜，但他没管，翻身趴下，耳朵再次贴地。
震动停了。
他喘了口气，抬眼看去，监控探头的红灯开始熄灭，一个接一个，像是被黑暗吞掉。头顶的应急灯闪了两下，彻底黑了。
c区，断电了。
沈墨白站在b区通道口，手里攥着那支对讲机残体。短频里传来陈宇最后一声喊，接着是爆炸的杂音，然后一切归于沉寂。他盯着军火库方向，灯光原本密集如网，此刻正从c区开始，一层层熄灭。
先是外围探照灯，接着是走廊顶灯，最后连配电间窗口的微光也消失了。监控探头一个个停止转动，像被抽走了魂。
他低声说：“c区黑了。”
他抬手，朝着陈宇的方向比了个手势。不是撤退，是“任务继续”。
他知道林悦已经动了。
陈宇靠在墙边，嘴里有股铁锈味。他抹了下嘴角，手背上沾了血。右肩的伤口崩开了，血顺着袖管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他没去管，只是盯着配电箱的方向。
火光已经熄了，只剩焦黑的残骸冒着青烟。电缆断口裸露在外，像被咬断的骨头。他确认了——没有电流声，没有继电器重启的咔嗒声。
系统彻底瘫了。
他伸手去摸背包，里面空了。炸药、雷管，全用完了。他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呼吸有点费力，肺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刚才那两轮爆破，震得他五脏都在抖。
但他没松劲。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收手的时候。
c区断电，只是开始。林悦要进监室，还得破两道门。电子锁断了，机械栓还得手动开。她肩上有伤，动作不能太快。守卫虽然被蒸汽吸引，但反应过来后会立刻组织排查。他们只有三分钟。
他撑地起身，左手扶着墙，一步步往前挪。他得确认配电箱彻底报废，不能给敌人任何恢复的机会。
他走到箱体前，伸手摸了摸断开的主缆。凉的。再看接线端，烧得发黑，熔成一团。这种程度的损毁，没两个小时修不好。
他松了口气。
远处传来脚步声，杂乱，急促。是守卫在集合。他听得出方向——都往蒸汽泄漏点去了。没人往配电间来。
他靠着墙，抬头看了眼通风口。林悦进去的路线，就在头顶上方。他不知道她现在到哪了，但他知道她一定在动。
他从怀里摸出打火机，是老式的，铜壳，边角磨得发亮。他打开，又合上，再打开。火苗窜出来，映着他脸上的烟灰和血痕。
他没点烟，只是看着那团火。
这是他最后一个能用的火源。如果待会儿需要再制造点混乱，他还能拼一把。
他把打火机塞回口袋，抬头盯着通风口的铁栅栏。那里有一道划痕，很浅，是林悦上次爬过时留下的。他记得她说过，供热管道的检修口在监室上方，离地面两米，够得着。
他盯着那道划痕，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
是通风板被推开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
接着，一只脚从洞口探出，军靴踩在支架上，稳稳落下。是林悦。
她落地没回头，直接贴墙站定，左手按在左肩，呼吸有点急。但她站得很稳。
她抬起手，朝着沈墨白的方向，做了个“进入”的手势。
沈墨白在b区口看到信号，立刻转身，沿着预定路线往接应点移动。他没回头，但脚步比刚才快了半拍。
陈宇看着林悦的背影，没出声。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进去救人，必须留在这里，守住这个断电的状态。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烧焦的电缆皮，扔进配电箱残骸里。然后他掏出打火机，打开，火苗跳了一下，把火凑近电缆皮，黑烟缓缓升起。
这不是为了照明，也不是为了取暖，是在制造烟雾。一点点，持续的，不会引人注意的烟。只要烟还在冒，守卫就不会觉得这里已经安全，不会轻易靠近。
他蹲在残骸边，像一尊烧焦的雕像。
林悦没再看他，转身走向监室通道。她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得准，知道时间不多。
陈宇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手里还捏着打火机。火苗被风吹得晃了一下，但没去挡。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秒，都得靠他们自己。低头看了眼手表——21:58。
三分钟窗口，已经开始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