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云霓急得在殿内团团转,每走一步,裙角的流苏都甩出焦虑的弧度。“苓儿,这可怎么办?人证物证俱在,这分明是冲着你来的!不行,我得去找皇后娘娘!”
“姐,你先坐下。”云苓靠在软榻上,懒洋洋地指挥着小翠,“小翠,去给我倒杯茶,再拿盘点心,要昨天没吃完的那个荷花酥。”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吃!”小翠急得快哭了。
“天塌下来也得吃饱了再顶。”云苓接过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再说了,他们只是不让我出宫又没说不让我吃饭。”
云霓看着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最后颓然坐下。“你呀你,我真是要被你急死了。”
“急也没用。”云苓放下茶杯,眼神却很清明,“人家设这个局,就是看准了我们家在宫里根基不深,想拿我这个最不起眼又最容易拿捏的开刀。”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这事,昭阳公主最多算个帮凶,她没这个脑子。主谋八成是那位贤妃娘娘。”
云霓一惊:“别,没有证据别胡说?”
“证据确实没有。”云苓摇头,“纯属感觉。昨天她想给我挖坑,被我糊弄过去了。今天这个坑,比昨天那个深多了。这位娘娘,挺执着的。”
她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云霓和小翠听得心惊肉跳。
门外,两名暗卫如同雕塑般站着,无声地昭示着云苓如今的处境。
夜深人静。
云霓因为担心,早已去了皇后宫里想办法。小翠也在外间守着,不敢睡熟。
云苓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明黄色的帐顶,毫无睡意。
到嘴的螃蟹飞了,还惹了一身腥。
这笔买卖,亏大了。
她闭上眼,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御膳房里的情景。王总管那张青紫色的脸,贤妃悲痛的表情,昭阳公主得意的眼神,还有风暂那张冰冷的面具。
局势对她非常不利。
菜谱是她献的,令牌是她独有的,动机……一个受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想在御膳房立威,结果和总管起了冲突,失手杀了人这理由都替她想好了。
想靠常规办法翻案,难。
必须得走点不寻常的路子。
她忽然想起了系统奖励的那个“百毒不侵”体质。当时只觉得是个鸡肋技能,反正她也不爱到处乱跑,中毒的概率约等于零。
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毒,既然她不怕,那她是不是可以从毒本身入手?
仵作说,此毒无色无味遇热则发。可真的完全没有痕迹吗?
云苓坐起身,心里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她披上外衣走到门口,对着门外轻声说:“我想见风暂大人。”
守在门口的暗卫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
云苓也不气馁,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说法:“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我对王总管的案子,有新的想法。事关重大,若有耽搁,恐怕真凶就要逍遥法外了。”
这话管用了。
其中一个暗卫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风暂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还是那身黑衣,戴着面具整个人像融入了夜色,只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锐利。
“你有何想法?”他开门见山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我想再看看那些证物。”云苓直视着他,“尤其是那些有毒的食材。”
风暂的目光带着审视:“理由。”
“我怀疑,毒不止一种。”云苓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以前在家中无事,看过一些记载奇闻异事的杂书。书上说有一种复合毒,由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毒物构成。单独一种,或许无碍,甚至无法被察觉。但混合在一起,遇热便会成为剧毒。”
她见风暂没有打断,便继续往下编:“王总管是老御厨,对食材的辨别能力远超常人。如果只是一种毒,哪怕再隐秘他处理食材时也该有所察觉。除非,毒被分别下在了不同的食材里。”
风暂沉默着,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猜测。”云苓的语气很诚恳,“我需要那些食材,还有……一把银针,以及厨房里常见的醋、盐、和烈酒。”
“你想亲自验毒?”风暂的声音冷了几分,“你可知,此毒霸道无比,触之即有风险。”
“我知道。”云苓点点头,露出一副“为了清白豁出去”的表情,“但我是被冤枉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风暂大人,您也不想抓错人,放过真正的凶手吧?”
风暂盯着她看了许久。
这个小姑娘,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处处透着古怪。看似慵懒无害,实则心思缜密,总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想看看,她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等着。”
风暂留下两个字,转身离去。
很快,他便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食盒里,正是从大理寺暂时取来的证物。有毒的鱼丁,冬笋,香菇,都用油纸小心地包着。
两名暗卫守在门口,风暂则亲自站在殿内,看着云苓。
云苓让小翠在桌上铺开一张干净的白布,然后将那些食材一一倒了出来。
她先是装模作样地用银针试了试,银针毫无变化。又倒了些醋和盐,也看不出任何反应。
最后,她拿起一块有毒的鱼丁,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
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在闻鱼肉的腥味。
但拥有“百毒不侵”体质的云苓,却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极其细微,却挥之不去的异样气味。
那是一种……像是某种花朵腐烂后,混合了香料的味道。甜腻,又带着一丝阴冷的恶心感。
这味道,她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云令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鱼丁,又拿起冬笋和香菇。
没错,都有这股味道。只是香菇的味道最重,鱼丁其次,冬笋最淡。
看来,她关于“复合毒”的猜测,纯属胡扯。毒就是一种,只不过被分别下在了不同食材里,用来混淆视听。
真正的线索,是这股只有她能闻到的味道!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这股气味的来源。
后花园的百花,宴会上的熏香,宫女身上的脂粉……
都不是。
那是一种更近,更清晰的味道。
忽然,一个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
昨天宴会上,贤妃走到她席边,俯身对她说话时,那温婉的笑容,和从她衣袖间飘出的,一股混杂在正常熏香下的,若有若无的怪异香气。
当时她只觉得那香不好闻,有点冲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那股怪异的香气,和手中食材上这股腐烂花朵的味道,一模一样!
云苓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是贤妃!
是她亲手下的毒,或者说她近距离接触过毒药,身上沾染了无法被常人察觉的气味!
“如何?”风暂冷冷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云苓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风暂大人,”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