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变异橘猫的低吼像生锈的锯子,带着腐肉的腥气刮过我的耳膜。我浑身的寒毛瞬间炸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视线里只剩下它撕裂到耳根的嘴和森白牙齿上的碎肉——那碎肉上还缠着半根人类的头发。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进门内,膝盖磕在门槛上发出闷响,可疼意被恐惧压得一丝不剩。手指抖得像通了电,反复三次才扣上门栓,“咔哒”声落下的瞬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的衣服贴在身上,凉得像裹了层冰。门外立刻传来爪子抓挠木门的“刺啦”声,不是简单的摩擦,是利爪勾住木门木屑的“咯吱”声,夹杂着它吞咽碎肉的黏腻声响,每一声都像钢针一样扎进我的神经。
我死死贴着冰冷的墙面往沙发后挪,不敢靠门太近,攥着水果刀的手青筋暴起,刀刃硌得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裤腿上的雨水混着冷汗往下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冰凉地漫过脚踝。橘猫身上那股腐烂水草混合着血腥的臭味,顺着门缝钻进来,钻进我的鼻腔,熏得我胃里翻涌。我蜷成一团,把脸埋进膝盖,可耳朵却像被放大了十倍——楼檐的雨“哗哗”砸着窗户,橘猫的抓挠声时轻时重,偶尔还夹杂着它用头撞门的“咚”声,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在我的心跳间隙,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声响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橘猫偶尔发出的低沉咕噜声。我这才敢松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视线扫过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刚才那条缓存的新闻推送界面——“噬灵症已扩散至本市”。
我挣扎着爬过去捡起手机,指尖的颤抖还没平复。既然断网了,那之前刷到的新闻应该都存在缓存里。我点开新闻App,加载页面转了两圈就停住了,弹出“无网络连接,仅显示缓存内容”的提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那些被我之前忽略的新闻标题,此刻像一根根毒刺扎进眼里。
“9月25日:噬灵症首现A市,单日新增病例破百,专家称与新型流感同源”“9月26日:b市、c市出现关联病例,患者均有发热、意识模糊症状”“9月27日:噬灵症蔓延三市,多地医院床位告急”……最新的一条就是昨天那条“已扩散至本市”的推送,发布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距离现在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我点进那条三市蔓延的新闻,屏幕光刺得我眼睛发疼,正文里的内容却让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报道说患者发病初期和普通感冒无异,发烧、咳嗽、乏力,可退烧后会逐渐出现意识混乱、攻击性增强的症状,严重者会出现身体畸变——指甲异化、皮肤溃烂、嘴部撕裂甚至肢体肿胀。看到“身体畸变”四个字时,我猛地想起三天前小张送泡面的样子:他当时戴着重口罩,露在外面的手指关节处有奇怪的红肿,指甲缝里还嵌着点暗红色的东西,我当时只当是他搬货蹭到的,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变异的前兆!门外那只橘猫撕裂的嘴角、楼下便利店传来的怪异嘶吼,瞬间和新闻里的描述重合,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淌,砸在手机屏幕上。
手指不受控制地继续往下滑,在新闻末尾看到一行被框起来的警示小字:“此外,A市、c市均出现动物异常攻击事件,流浪猫、流浪狗等哺乳动物攻击路人案例频发,部分动物尸体检测出与噬灵症病毒高度相似的病原体,其变异速度远超人类感染者。”配图是一张现场实拍图,虽然模糊却足够惊悚:一只体型膨胀了近一倍的流浪狗正扑在路人身上,嘴部撕裂到后脑,露出泛着青黑的牙床,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爪子深深嵌进路人的肩膀,血顺着爪子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最让我窒息的是,那狗的皮毛下,隐约能看到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和我胳膊上注射后偶尔发烫的血管走向,惊人地相似。
手机“啪”地从手里滑落在地,屏幕磕在地板上裂开一道缝。我盯着那道缝,脑子里像炸了锅——动物异常攻击、病毒蔓延、身体畸变……这些词语和我前几天的经历死死缠在一起。9月28日注射药剂,9月29日开始发烧,烧了整整两天,症状和新闻里说的“初期感冒症状”完全吻合。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光滑一片,烧早就退了,可身上那股莫名的虚乏还在,甚至刚才退进门时,脚步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注射那天研究员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声音干涩又清晰:“万分之一概率会有轻微不适……哦不,是未知生理变化。”
“未知生理变化”——是指我没变成那些攻击人的怪物,还是指别的什么?我想起发烧时做的梦,研究院里深绿色的漩涡,裂到耳根的嘴,还有醒来看见的床底黑影。那些当时以为是高烧幻觉的画面,此刻都有了诡异的解释,像一张网慢慢裹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门外的橘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没了声响。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间慢慢挪过来,不是人类正常的步伐,是拖着一条腿的“咚——蹭——”声,每一步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渍,像有人穿着浸满水的胶鞋。脚步声在隔壁王大妈家门口停住,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快要撞碎肋骨。下一秒,“咚”的一声闷响传来,是额头撞在木门上的声音,沉闷又绝望。王大妈的尖叫声突然炸响,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可那声音只持续了两秒,就变成了含混的呜咽,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随后是牙齿啃咬骨头的“咔嚓”声,清脆得像咬碎饼干,还有骨头错位的“咯吱”声,每一声都像在我耳边响起,我死死咬住手背,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我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趴在地上干呕起来,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我颤抖着爬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何时闪了一下,昏黄的光线下,我清晰地看到隔壁王大妈家的门被撞开了一道缝,淡绿色的粘液正顺着门缝往外流,像毒蛇一样在地板上蔓延。一个高大的黑影堵在门口,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它穿着王大妈儿子的蓝色外套,外套下摆沾满了暗红色的血,一只手臂异常肿胀,皮肤裂开,露出里面青黑色的肌肉。它正低头啃咬着什么,地上散落着王大妈常戴的银发箍,还有半只沾着血的布鞋。那股甜腻的腥气顺着门缝疯狂涌进来,浓得化不开,熏得我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我爬回沙发后面,把手机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那些旧闻。A市的动物攻击事件里,有目击者说“被咬后伤口会快速溃烂”;b市的报道提到“部分患者发病前接触过实验药剂”;c市的新闻配了张感染者的侧脸照,额头有明显的凸起,和我昨天在阳台看到的外卖员一模一样。
风突然变得狂暴,吹得窗户“哐当哐当”直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撞玻璃。楼檐上的乌鸦集体发出惊恐的嘶鸣,扑棱着翅膀乱飞,有一只甚至撞在我家窗户上,“咚”的一声后掉了下去,我清楚地看到它的眼睛浑浊不堪,喙部撕裂,和那只橘猫一模一样。我抬头看向窗外,雨幕里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至少有两米高,从街对面的楼顶跳了下来,落地时发出“轰隆”一声闷响,震得我家地板都轻微震动。那黑影的轮廓很怪异,后背隆起,像是长着骨刺,四肢着地时能看到尖锐的爪子在地面划出火花。它嘶吼着冲向便利店,玻璃门“哗啦”一声被撞碎,紧接着是小张熟悉的、非人的惨叫,还有黑影啃咬的“咕噜”声,混合着雨水声,在寂静的雨巷里回荡,听得我魂飞魄散。
我猛地关掉手机屏幕,蜷缩在沙发后面,黑暗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就在这时,注射针孔的位置突然剧烈发烫,不是微弱的灼热,是像被烙铁烫到的剧痛,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我疯狂地抓挠着针孔处的皮肤,指甲掐出几道血痕,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我的心脏——我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变成撕裂嘴角、啃咬血肉的怪物?我想起那支淡绿色的药剂,想起研究员含糊的“未知生理变化”,想起小张红肿的手指、王大妈儿子变异的手臂。原来从我走进研究院注射室的那一刻起,这场末日就已经在我身体里埋下了种子,而我那两天的高烧,根本不是普通风寒,是病毒在我体内肆虐的信号,是死神递来的、我却亲手接过的警告。
门外的脚步声又动了起来,朝着我家的方向慢慢挪过来,带着淡绿色的粘液和浓得化不开的腥气。我握紧水果刀,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我必须弄清楚,那支药剂到底在我身体里做了什么,否则,我要么变成门外的怪物,要么就被它们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