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王铁柱趴在一块生锈的金属板上，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如果说之前的传送是晕车，那这次强制跃迁简直就是被人扔进滚筒洗衣机里转了三天三夜，出来还得被大象踩两脚。
“俺发誓……以后要是再坐这外星人的破船，俺就是……呕……”
李啸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他们还活着。这是一个奇迹。
那艘虚空追猎者的飞船现在只剩下了半截，像个被踩扁的烟头一样插在一座巨大的金属垃圾山上。舰桥的玻璃碎了一地，好在那个生物大脑在最后关头形成了一个紧急维生力场，保住了他们的命。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李啸心头一沉。
天空是诡异的土黄色，厚重的云层像是一块块发霉的棉絮，低低地压在头顶。没有太阳，只有一个散发着惨白光芒的不知名天体悬挂在天边。
放眼望去，大地是由无穷无尽的垃圾构成的。
但这不仅仅是普通的垃圾。
那是无数文明的尸体。
有数百米高的残破机甲，锈迹斑斑地跪在地上，仿佛在忏悔；有断裂的星际战舰，像巨大的鲸鱼骨架一样横卧在山谷里；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奇异建筑碎片，上面刻着早已没人认识的文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铁锈和腐烂有机物混合的味道。风吹过那些金属空洞，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声。
“这里是……哪儿？”冷月凝扶着剑站起来，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眼中满是震撼。
“收割者的后院。”古不言的声音从李啸的终端里传出，带着一丝悲凉，“这里是‘废墟星’，编号G-99。所有被收割者摧毁的文明，其残骸最后都会被丢弃到这里，等待被分解、熔炼，变成制造新战舰的原材料。”
“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坟场。”苏婉看着脚下，那是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不知道属于哪个星球的孩子，此刻已经半截埋在黑色的油泥里。
“有人！”李啸突然目光一凝，手中的龙枪瞬间指向右侧的一堆废铁。
“出来！不然我就把你连同那堆废铁一起捅穿！”
“别！别动手！我不就是想捡个漏吗！”
一个公鸭嗓子响了起来。紧接着，那堆废铁动了动，一个浑身包裹在破烂斗篷里、脸上戴着一个用防毒面具改装的面罩的家伙钻了出来。
他举着双手，手里还拿着一把用两根钢管和一堆电线拼凑起来的土制步枪。
“我就路过！看见这儿掉下来个大家伙，寻思着能不能拆点零件换口饭吃。”那人一边说，一边贼眉鼠眼地打量着李啸他们，“嘿，新来的？看来你们也是刚被‘格式化’的世界幸存者啊？瞧这细皮嫩肉的，啧啧。”
“新来的？”李啸收起龙枪，但身上的杀气一点没减，“这里还有活人？”
“那是，只要不被丢进熔炉，在哪还不是活着。”那人嘿嘿一笑，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干瘦猥琐的脸，满嘴的大黄牙，“在下‘耗子’，这片垃圾山的拾荒者。几位老大，既然没死，那规矩懂不懂？”
“啥规矩？要过路费啊？”王铁柱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刚才吐完的虚弱感瞬间没了，手里拎着板砖就凑了过去，“俺这暴脾气，这板砖你认识不？”
“哎哟喂！大哥！有话好说！”耗子一看王铁柱那体格子，再看那块还在滴着外星血的板砖，立马怂了，“规矩就是……新来的得请客！既然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互帮互助嘛！”
“请客？”赤九渊从废墟里爬出来，抖了抖道袍上的灰，“贫道身上除了几张驱邪符，就剩这把桃木剑了，怎么请？”
“不用钱！不用钱！”耗子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飞船残骸，“这可是虚空追猎者的高级货啊！那引擎里的‘零素核心’还在不？要是还在，那就是硬通货！能换好几吨合成蛋白块呢！”
李啸心中一动。
“带我们去人多的地方。这东西归你。”李啸指了指飞船上的一块还在闪光的辅助电池。
“成交！老板大气！”耗子眼睛都直了，扑过去抱着电池猛亲了一口，“走走走！带你们去‘铁锈镇’！那是这方圆五百里唯一的安全区，只有那儿才有空气过滤器，不然在这外面待久了，肺都要烂掉！”
跟随耗子穿行在垃圾山中，众人的心情愈发沉重。
沿途随处可见人类、类人甚至非人生物的尸骨。有些显然刚死不久，身上的装备已经被扒光了。
“这地方，就是个养蛊场。”古不言低声说，“收割者故意留下一些幸存者，让他们在这里为了生存互相残杀，产生的负面情绪能量也是它们的一种资源。”
终于，在一座巨大的、由半截星际母舰改造而成的建筑前，他们看到了那个所谓的“铁锈镇”。
镇子周围围着一圈用各种锋利金属焊接成的围墙，上面挂着几具干尸，作为某种警告。门口站着几个拿着能量枪的守卫，眼神凶狠，身上的装备明显比耗子好得多。
走进镇子，一股喧嚣的热浪扑面而来。
这里就像是个巨大的跳蚤市场。来自不同星球、不同种族的幸存者在这里摆摊，叫卖着各种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东西。
“瞧一瞧看一看啊！刚出土的‘赛博坦’核心齿轮！只要十个能量币！”
“祖传的修真界筑基丹！虽然过期了五百年，但药效还在！吃了包治百病！”
“魔法位面的火系卷轴！虽然受潮了，但还能当打火机用！”
这荒诞的一幕让王铁柱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这不就是俺们村口的集市吗？除了卖的东西怪了点，连砍价的姿势都一样！”
耗子领着他们穿过集市，来到了镇中心的一座像是酒馆一样的建筑前。
“这里的老大叫‘独眼龙’，据说是个狠角色。你们要想修飞船或者找去地球的路，只能问他。”耗子压低声音说，“不过这人脾气古怪，而且……特别喜欢吃家乡菜。”
“家乡菜？”李啸眉头一挑。
推开沉重的金属门，酒馆里乌烟瘴气。
一个身材魁梧、半张脸都是机械义体的光头大汉正坐在吧台后面，手里把玩着一把巨大的左轮手枪。
“新来的？”独眼龙抬起那只散发着红光的电子眼，扫了众人一圈，“懂规矩吗？要想在铁锈镇混，得先露两手。”
“露什么？”李啸淡淡地问。
“打架？没意思。这地方天天打架。”独眼龙把枪往桌子上一拍，“听说你们是从外面掉下来的？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老子这嘴里全是合成蛋白的味儿，都要淡出鸟来了！谁要是能让老子吃爽了，在这镇子里，老子罩着他！”
“吃的？”王铁柱愣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掏出那包被压扁了的压缩饼干，“这个……行不？”
独眼龙看了一眼那团糊糊，脸色一沉，举起枪：“你是在羞辱我吗？”
“别别别！”王铁柱吓了一跳，赶紧把饼干塞回去。
“我来。”
李啸突然走上前。
他在储物戒指里翻了翻——虽然灵力不能用，但打开储物戒指取东西这种低级操作还是勉强能行的。
从赵无极那顺来的戒指里，除了法宝，居然还存着不少生活物资。
一口大铁锅。
一袋子不知名位面的红辣椒。
一块在这个世界堪称奢侈品的、还没腐烂的鲜肉（不知道是什么兽类的）。
还有几瓶他在凡人界时最喜欢的——二锅头。
“你要吃家乡菜？”李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我就给你做一道真正的‘硬菜’。”
十分钟后。
一股霸道至极的辛辣香味，像是一颗原子弹一样在酒馆里炸开了。
那种味道，对于常年吃合成食物、味觉已经退化的废墟星居民来说，简直就是生化武器级别的冲击，但也勾起了他们基因深处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这……这是什么味道？”独眼龙的电子眼都在疯狂转动，口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叫‘爆炒虚空兽’，配料是‘地狱变态辣’。”李啸端着那盘红彤彤、油汪汪的菜，放在独眼龙面前，然后拍开了一瓶二锅头的盖子，“再配上这一口，给个神仙都不换。”
独眼龙颤抖着手，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沉默。
三秒钟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镇长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那只机械眼竟然流出了一滴机油般的眼泪。
“呜呜呜……这味道……太特么刺激了！这就是……活着的味道啊！”
他一把抓起二锅头，仰头灌了一口。
“咳咳咳——爽！真特么爽！”
独眼龙猛地站起来，看着李啸的眼神瞬间变了，从之前的凶狠变成了看亲爹一样的狂热。
“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就在这时，酒馆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不仅仅是地面，连带着桌上的盘子、墙上的挂饰都在疯狂跳动。
“怎么回事？地震了？”王铁柱扶着桌子。
独眼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的兴奋荡然无存。
“不……不是地震。”
他指了指窗外。
透过那满是油污的玻璃，众人看到，原本昏暗的天空中，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只足以遮蔽整个天空的巨大机械利爪，正缓缓从云层中探下来。那利爪的每一个关节都像是一座山峰那么大，上面燃烧着熊熊的红莲业火。
“那是‘世界粉碎机’。”独眼龙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收割者的回收船来了。每隔十年，它们就会清理一次废墟星，把堆积过多的垃圾……连同我们这些‘害虫’一起，扔进熔炉。”
“这次的清理……提前了。”
李啸看着那只从天而降的毁灭之爪，心中猛地一沉。
地球只有72小时。
而这里，恐怕连72分钟都没有了。
“古老头，你说这地方是垃圾场？”李啸突然回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是……是啊。”
“既然是垃圾场，那肯定有处理垃圾的核心控制室吧？”
“有是有，但是在地下三千米，那里全是辐射和变异怪……”
“独眼龙！”李啸一把抓住独眼龙的机械臂，“想活命吗？”
“废话！谁想死啊！”
“带我去核心控制室！我有办法让这台‘粉碎机’停下来！甚至……”李啸看了一眼那只巨大的机械爪，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甚至把它变成我们回家的‘特快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