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岛深处,林木愈发幽静奇崛,灵气凝结成的淡金色薄雾如同有生命的纱幔,在奇花异木间缓缓流淌。决定闭关炼丹后,东方墨与青鸾并未耽搁,立刻开始筹备。他们深知,炼制“乾坤问道丹”这等旨在引动生命本源蜕变的上品灵丹,绝非寻常,每一味药材,每一分火候,乃至炼丹之地的选择,都至关重要。
一、采撷灵粹·青鸾辨微
采撷丹材的重任,主要落在青鸾肩上。这不仅因为东方墨需勘定丹室、布置根本,更因她那份“感知通玄、见微知着”的禀赋,是甄别药材灵气属性、年份火候乃至采摘最佳时机的无上利器。
她换上了一身更为轻便贴身的青色劲装,长发利落绾起,仅以一根木簪固定,双眸澄澈如碧潭,映照着岛上的灵光异彩。她并不急于动手,而是先静立于一片灵气氤氲的芝草兰圃旁,阖目凝神。
呼吸渐与岛屿灵气的天然脉动相合。她的感知,如同最细腻的水波,轻柔地扩散开来,不再仅仅是“看”或“嗅”,而是以一种近乎“共鸣”的方式,去“触摸”每一株草木、每一滴露水、每一缕地气深处蕴藏的“灵性”与“生机”。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光流转,已了然于胸。
她走向一株形似灵芝、却通体流转淡紫光晕的异草。旁人或许只能感觉其灵气充沛,但在青鸾的感知中,却能清晰辨明其核心灵性偏向“温养神魂、调和阴阳”,且其顶端一圈年轮状的隐纹显示,其药龄恰好跨越三个完整的灵潮周期,此刻正值药力最中正平和、毫无燥气的“熟成期”。她以玉刀轻巧地切下最中心、紫晕最浓的三寸菌盖,切口处竟无汁液渗出,只有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异香弥漫。
她又来到一株矮小的灌木前,灌木上结着七八颗龙眼大小、颜色在赤红与冰蓝之间缓缓变幻的浆果。青鸾并未立刻摘取,而是静候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当其中一颗浆果表面的光泽由跳跃转为内敛、颜色稳定在一种深邃的紫金色时,她才迅捷出手,以柔劲将其震落,接入早已备好的暖玉盒中。“此果灵气活泼外显,须待其光华内蕴、阴阳交汇于一瞬采摘,方能锁住其‘点燃生机’的本源火力,而不至过于爆烈。”她轻声自语,解释给旁听的东方墨。
她穿梭于林间泉畔,时而采集叶片边缘凝结着晨曦金露的“曦光兰”,时而收集深潭底部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触手温润的“灵泉玉髓”,甚至还在一处向阳的暖坡上,找到几块内部仿佛有火焰纹路缓缓流动的“地火暖玉”碎块——这并非草木,却是极佳的辅助丹材与布置丹阵的基材。每一份材料的选取,都基于她对灵气属性极致的辨别与对炼丹需求的精准把握,务必要求药性纯粹中和,灵气充沛且与人体亲和。
二、墨衍丹道·法天地机
与此同时,东方墨也在岛屿靠山的一侧,寻得一处天然石穴。石穴入口隐蔽,内里却颇为宽敞干燥,顶部有天然孔窍可通风换气,却又不会让风雨直接灌入。更难得的是,穴内一角的地面微微发热,触摸之下,能感到一股精纯温和的地脉热气隐隐透出,显然是地火灵脉的一个微小出口,正适合作为炼丹的“地火”来源——当然,东方墨要用的“火”,远非寻常地火可比。
他并未取出任何实体丹炉。炼制“乾坤问道丹”,所需并非有形之鼎,而是能完美调和、升华多种顶级灵粹的“道韵之器”。
只见他立于石穴中央,身形渊渟岳峙,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并无光芒大放,却凝聚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他以指代笔,以自身那精纯浩瀚、已触及法则边缘的真元为墨,开始在坚硬平整的石地上凌空刻画。
指尖并未真正触及地面,但一道道泛着淡淡玄奥光泽、复杂到极致的纹路,却随着他指尖的移动,凭空烙印在石地之上,深入石髓。这些纹路并非固定图案,而是在不断衍生、变化、组合,仿佛在演绎着某种天地至理、能量转化的根本法则。它们时而如星辰轨迹般浩瀚,时而如人体经络般精微,时而又如五行生克般循环往复——这赫然是融汇了墨家上古秘传阵法、东方墨自身对天地大道的理解,以及华胥国这些年对能量与物质转化研究的部分前沿理念,所独创的临时“灵纹混沌丹阵”。
丹阵的核心,正对着那处地火热源。东方墨将青鸾寻来的几块“地火暖玉”依照特定方位嵌入阵纹节点。暖玉一入阵,仿佛被激活,内部火焰纹路骤然明亮,散发出稳定而温和的热力,与地脉热气相连,成为丹阵稳定的“炉基”能量源之一。
紧接着,东方墨双手虚抱于丹阵核心上方,十指如同拨动无形的琴弦,快速变幻出数十个玄奥手印。每结一个手印,便有一缕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混合着他一丝凝练的神魂之力被抽取出来,融入丹阵上方的虚空。
渐渐地,那里的空气开始扭曲、折叠,光线被吸纳、转化。一座半虚半实、高约三尺、三足两耳的奇异“鼎炉”轮廓,缓缓浮现出来。它并非金属铸造,而是由纯粹的能量与东方墨的道韵交织构成,鼎身流光溢彩,隐约可见无数细微的符文明灭闪烁,仿佛有生命般呼吸着。这便是他以大神通临时凝炼的——“元气造化鼎”。此鼎无实质,却更能亲和、包容、转化各种属性的灵气与药力,无炼丹过程中材质本身可能带来的杂质干扰。
三、推衍丹方·定鼎乾坤
丹阵与丹鼎已成,东方墨并未立刻开始炼丹。他盘膝坐于丹阵一侧,面前摊开一张素绢(以备记录推演),青鸾采集来的各类灵粹分门别类,置于特制的玉盒或木匣中,环绕着他,散发着各色灵光与异香。
他需要最后确定丹方。
“乾坤问道丹”,顾名思义,旨在助人感悟天地乾坤之奥,叩问生命进化之门。其功效核心在于“固本培元、调和阴阳、点燃先天神火、贯通生命壁垒”。它不能是霸道猛药,必须是温和而沛然莫御的“本源之力”;不能有特定属性偏向,必须中正平和,适合所有体质(尤其需契合他与青鸾);更不能有丝毫丹毒或隐患,必须纯净无瑕。
东方墨闭目凝神,脑海中,墨家传承的古老丹经、皇室秘藏的医道宝典、华胥医药院这些年通过大量实验积累的药材物性数据库、以及他自身超绝境界对生命与能量的理解,如同浩瀚星河般流转、碰撞、推演。
“青鸾所采‘紫府灵芝’,药龄合三周天,性温润,主养神调元,可为‘君药’,奠定丹基平和醇厚之性。”
“‘阴阳玄果’,采于阴阳交汇一瞬,蕴含一丝先天造化火种,可为‘臣药’,负责点燃生机,激发潜能,然其性微烈,需调和。”
“‘曦光兰露’,凝聚晨曦初阳之精粹,至纯至净,性升发,可引药力上行,通达百会,沟通天地,为‘佐使’之一。”
“‘灵泉玉髓’,积淀水泽地脉精华,性沉降滋养,可固本培元,稳定药力,防止‘玄果’之火过亢,亦为关键‘佐使’。”
“地火暖玉之气,温和持续,可模拟人体丹田温养之火,为整个炼丹过程与丹药最终效用的‘环境基调’……”
“还需一味……沟通‘神’与‘形’,弥合生命跃迁时可能产生的‘裂隙’之物……”东方墨思索着,目光落在了青鸾最后带回的几片不起眼的、脉络呈现淡金色的树叶上。这是从岛屿中央那棵通体如玉的巨树最顶端、承接第一缕朝霞的嫩叶。“此叶受全岛灵脉滋养最久,又日日吸纳朝阳初升之‘生发之气’,其脉络中已蕴有一丝‘生生不息’的灵性,恰可弥补此缺,作为最后的‘药引’,确保药力圆融无暇,直指本源。”
推演完毕,丹方已成。东方墨睁开眼,眸中智慧之光如星辰闪烁。他提笔在素绢上飞快写下几行字,不是具体分量(因其需随时调整),而是药材投入顺序、时机、以及火力与灵气调控的关键节点。
“可以开始了。”他对一直静候在侧、为他护法并随时准备辅助的青鸾说道。
青鸾点头,神色肃穆。她知道,接下来的过程,将是对东方墨修为、心力、以及对“道”之理解的极致考验,也是他们能否借助此岛灵粹,完成生命层次关键一跃的核心所在。
石穴之内,灵纹丹阵缓缓亮起,元气造化鼎虚影凝实了几分,散发出玄奥的波动。东方墨深吸一口气,将那株作为君药的“紫府灵芝”凌空摄入鼎中。炼丹,正式启幕。无形的真元之火,在丹阵加持下,于鼎内燃起,并非炽热灼人,而是带着一种造化生机的温暖,开始小心翼翼地淬炼那千年灵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