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睡衣朦胧中抬手挡在主子跟前,试图以肉身做垫,防止主子磕到。可徐乐婉早有了经验,她手抓住车厢,稳住了身形:“怎么回事?”
跟在车外的凌霜回道:“回夫人,有一名女子,想要撞咱们的马。”
“撞马?”云锦惊得瞌睡都跑了,她们拉车的马那是退下来的战马,一蹄子踩过去还能活?
“去问问,她身上可有冤屈?”徐乐婉没错过刚才那一声哭喊,身为女子,若不是被逼到绝路,怎么会选择这种非死即残的极端做法?
“是。”凌霜领命而去。
徐乐婉则在脑海中将剧情唤出,如今那本书的主线早就崩的不能再崩,围绕女主的文字逐渐向她靠拢。
江南——这是一部新篇章。
“回夫人,问清楚了,是桩婚约官司。这位姑娘姓周,她的未婚夫与她嫡姐有染,二人合谋,欲将她正妻之位贬为妾室。周姑娘抵死不从逃了出来,不想在此处被追上,一时激愤才想寻短见。”凌霜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你去问问她,可愿随我们回府暂避。”徐乐婉听罢,隔着车壁道。
不多时,一道惊慌中带着哭腔的声音自外传来:“民女,谢,谢过夫人恩情。只要夫人愿意给民女一个栖身之所,民女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侍奉夫人。”
徐乐婉将车帘掀起一道缝,看到她单薄的衣衫:“上来吧,外面冷。”
“这,这……”周姑娘慌忙的擦了把脸上的泪,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华丽的马车没敢动。
“夫人让你上,你就上。”凌霜说着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从一角掀开车帘,“快些。”
“谢,谢夫人。”周姑娘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暖意扑面而来,她冻僵的身子突然有了麻痒的知觉。
“扑通”她腿一软跪在宽大的车厢内,连连磕头,“谢夫人,谢夫人救民女这条命……”
“起来吧。”
徐乐婉拿过备在一旁的薄被,云锦抖开披在了周姑娘身上:“这大冷天的,冻坏了可怎么办?”
“民女是逃出来家门的,没来及的穿——”周姑娘不敢劳烦别人,伸手披被子的瞬间瞥到坐在前面的徐乐婉,猛的愣了一瞬。
“夫,夫人?”竟然是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
“嗯。”徐乐婉颔首,“安心待着吧,没人敢把你从马车拉下去,你叫什么名字?”
“民,民女周千凝,家,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略微有些薄名。”周千凝说着咬了咬唇,“我那未婚夫家姓陆,做的是布庄生意……夫人救民女是好意,但不知此举会不会为夫人带来麻烦?”
“不会。”徐乐婉安抚的对她笑笑,转头吩咐,“回府。”
布庄陆家,听说过。但料子这东西,就算是陆运也不影响,压根不在河道生意的规划之内。且,自从知道原女主的亲生父母的做布庄之后,徐乐婉莫名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接触什么布庄了。嗯——听到就烦的那种。
路边等候的陆家少爷,陆砚不干了。他亲自带着仆从来捉人,怎么还能让她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当即上前一步挡住了马车的去路,双手抱拳:“还请停车,周千凝是我未婚妻,不劳烦别人管教——”
“啪——!”一道长鞭甩在他的身上,打断了他未尽之言。
“啊!”纵然隔着棉衣,陆砚也挡不住这用了力道的一鞭,他惨叫一声,被打翻在地。
“什么东西,也敢在少将军夫人马车前狂吠?!”凌霜端坐在马上,手中长鞭抖了抖,“来人,将他这扰乱治安的贼人扭送官府!”
“是。”后面的侍卫呼啦啦围上来,拎鸡崽一样把陆砚拎走了。
看热闹的百姓瞬间作鸟兽散,生怕将自己也搭进去。
马车轮子重新滚动,周千凝紧绷的身子这才有所放松,抓住薄被的手指轻轻颤抖。她本以为今日只有一死才能保清白,没想到峰回路转,被贵人所救。
华亭县的县令曹大人曹彦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昨晚还一起喝酒的陆家大少被将军府的下人给扭送了来?看着呲牙咧嘴的,好似还伤着了。
“敢,敢问这位官爷,这,这是怎么回事?”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可将军府门前都是有军功的,那是闹着玩的?
侍卫将陆砚往前一扔,“扑通”,摔了他个狗吃屎。
“此狂徒当街行凶,草菅人命!被我们夫人救走了人,他竟敢强行拦停夫人的车驾,实在是胆大包天,罪不可恕!还望大人严惩。”
“嘶——”曹彦看了地上人一眼,心想:该,这是个什么档口,竟然敢跑街上去拦顾家的马车,是不想活了吧?
“曹大人,他们胡说,我陆家本就与周家有婚约,不过是将逃婚的人抓回来而已,哪里就是当街行凶?”陆砚被捆住了手,歪在地上不服气的辩解。
侍卫一听,哟呵,还敢还嘴,过去伸脚就踹:“自古婚姻讲究的都是你情我愿,那姑娘宁死也不要与你回去,还说什么不是当街行凶!是什么,难道是强抢民女吗?”
“砰,砰!”两脚下去,陆砚疼的蜷起了身子,说不出话来。
“官,官爷,消消气,消消气。”曹彦擦了擦额头的汗,当街行凶他没看到,再不出声制止,他怕这位陆少爷废了。
“强抢民女,罪加一等,还请大人升堂审理。”侍卫一拱手,言语间是半步都不退让。
曹彦挠头:“这位官爷,升堂要原告被告都在,现在,光一个被告,升不了堂呐——您看,不如回去通知那位周姑娘,她若愿意来,再升堂可好?”
侍卫想想也对:“请大人把这贼人关押起来,我等速去禀报。”
“是,是,下官明白。”曹彦弯腰拱手,就差把这几位爷亲自抬出去了。
侍卫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步子:“县令大人,该不会私自将人放走吧?”
“不敢,不敢。”曹彦慌忙摆手,“下官等官爷的回话。”
“有劳。”侍卫这才放心的离去。
“唔,曹大人,快命人给我解开绳子。”地上的陆砚疼的跟只熟了的虾一样躬着,脸都白了。
曹彦哪里敢,万一那几位去而复返,看到他给犯人松了绑怎么办?
“唉,陆少爷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什么人都招惹呢?这绳子解开也行,您别在这待着了,劳烦您委屈委屈,去牢里住几日吧。”
七品芝麻官就不是官了?那也是他寒窗苦读多年得来的呢。
消息传回陆府,保养得宜的陆夫人惊的猛地站起身,带动了一身白嫩的肥肉:“什么?你说千凝那个贱人,攀上了将军府的高枝?哎呀,那这亲事可不能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