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休所王家，司机抱着杨景浩就敲了门。
孟月叉着腰，打开门，脸拉得老长：“磨磨蹭蹭的，这拖油瓶总算到了。”
杨景浩怀里紧紧攥着个旧布偶，他怯生生看着孟月，小嘴抿得紧紧的，不敢吭声。
“快进来！别杵在门口，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孟月伸手拽他胳膊，力道大得杨景浩一个趔趄，差点摔在门槛上。
司机皱了皱眉：“孟女士，景浩还小，您轻点。”
“我自家侄子，我知道轻重！”
孟月没好气地说。
司机没法，放下孩子叮嘱两句“好好听话”就开车走了。
院里，五岁的王想男正啃着苹果，看见杨景浩，立马把苹果藏起来。
“妈！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我不要跟他住！”
“喊什么喊！”
孟月拍了下王想男的头。
“他是你表弟，你舅舅没了，只能来咱们家。以后让他给你干活。”
杨景浩站在原地，想哭。
他想爸爸，想妈妈，可他们都不见了。
孟月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厨房：“愣着干嘛？锅里的碗还堆着，过来洗碗！”
杨景浩害怕的挪着小步子跟着孟月走进厨房。
灶台比他高半个头，他得踮着脚才够着水池。
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啦浇在手上，冻得他打哆嗦。
“哭！”
“再哭就把你送走！”
“你亲外公外婆都不要你，只有我这个当姑姑的心善！”
“不是我，你要就死外面！”
孟月狠狠在杨景浩胳膊上掐了一把。
杨景浩拿起油腻的碗，笨拙地擦着，碗没抓稳，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你个废物！”
孟月听见动静冲进来，抬手就扇了杨景浩一巴掌。
“连个碗都洗不好！这碗是我花钱买的，你赔得起吗？”
杨景浩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顶个屁用！”
孟月叉着腰骂，“都是你那死鬼爸妈！你妈王婉柔整天在外面风骚瞎混，最后把你这个累赘扔给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们孟家这摊子事！”
王想男也跑进来，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往杨景浩脚边扔。
“笨死了！洗个碗都能摔碎，我要是你，就不活了！”
杨景浩吓得往后退，后背撞在灶台上。
很疼，他却不敢再哭出声。
刚蹲下来想捡碎瓷片，手碰到就被孟月一脚踢开。
“别捡！越帮越忙！去把院子扫了！扫不干净，今晚别吃饭！”
杨景浩慢慢站起来，拿起墙角的小扫帚。
扫帚比他还高，他举着费劲，扫了没两下就累得喘粗气。
没扫干净！重来！”
王想男在旁边故意捣乱，把扫好的垃圾踢散。
“孤儿弟弟，这儿还有，快点过来打扫，不然我告诉妈妈！”
杨景浩咬着牙，又重新扫。
王中军拄着拐杖从外面回来。
“这就是浩浩吧。”
好歹也是孙女的孩子，今天知道浩浩要来家里，王中军特意去买了点东西。
“浩浩，你这么小怎么在扫地。”
孟月闻言立马拦住：“你别惯着他！我哥和嫂子都没了，他不学着干活，以后长大了喝西北风去？”
“你怎么说话呢！”
王中军沉下脸，“他才三岁多，能干什么活？你要是不想养，当初就别答应组织！景浩也是你哥唯一的孩子，你当亲姑姑的，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不养？谁养？”
孟月嗓门一下子提起来，“他爸妈造的孽，凭什么让我擦屁股？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把他扔出去了！这个家我说了算，你少管！”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既然为了工作想养浩浩，那就应该担当起领养的责任。”
一提这个孟月就来气。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不中用，帮你媳妇弄个体面工作都弄不了，我能想出这馊主意。”
既然平白无故领养了一个人，孟月自然是不肯吃亏的，以后只能把这个侄子当家里的小佣人。
王中军叹了口气，牵着杨景浩回屋。
“景浩，饼干你拿着吃，太爷爷去跟你姑姑说。”
太阳落山了，天色慢慢暗下来。
好不容易扫完院子，杨景浩走进屋，孟月和王想男正坐在桌前吃饭。
桌上摆着红烧肉、炒土豆丝，还有一碗鸡蛋汤，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只能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站那碍事！”孟月头也不抬，“去厨房把灶台擦干净，锅里有剩粥，自己热着吃，别上桌碍眼。”
王中军想阻止，被孟月狠狠剜了一眼，只好作罢。
杨景浩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锅里的粥是凉的，他还不知道怎么捅煤炉，蹲在灶台边发呆。
王想男端着碗走进来，故意把粥洒了些在他手背上。
“快点热！磨磨蹭蹭的，想饿死我妈啊？”
“烫……”
杨景浩缩回手，手背红了一片。
“矫情什么！”王想男撇撇嘴，摔上门走了。
火烟呛得杨景浩咳嗽不止，眼泪鼻涕一起流。
好不容易把粥热了，他盛在小瓷碗里，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小口小口喝着。
吃完粥，他擦干净灶台，又把碗洗了。
屋里传来孟月和王中军的吵架声，孟月的声音特别大。
“你少管我！我就这么对他怎么了？他吃我的住我的，干点活还委屈了？”
王中军：“他是孩子！你这样会把他逼坏的！”
晚上，他在厨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孟月就踹了踹厨房的门。
“杨景浩！起来！去巷口买油条豆浆，钱在门槛上！要是买晚了，或者少找了钱，今天就别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