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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幽将目光投向还在与小鱼嬉戏的念念，看她笨拙地想要抱起一条跳上岸的银色小鱼，却差点摔个屁墩儿，不由得嘴角微扬。
他转而问道：“几年前，我前往青牛道州，曾请天元仙主代为探听一番道州云氏一族的近况。”
林老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秦无幽继续道：“然而，即便是天元仙主那般人物，反馈回来的消息也甚是模糊。”
“他只言，道州确实存在一个云氏家族，底蕴深厚，是次于道州顶尖‘三十六仙门’的强大势力。”
“但诡异的是，大约在二十几年前，整个云氏一族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再无任何公开的音讯流传。”
这个消息，秦无幽一直记在心上。云氏一族，是他母亲云倾城的本家，也是他的外家。
林老静静地听着，昏黄的眼珠里闪过追忆的光芒。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陛下所询的这件事，老奴倒是知晓一些内情。只是年代久远，有些细节或许模糊了。”
秦无幽坐直了身体，示意林老但说无妨。
“陛下可知，您当年降生之际，冥殿曾有一番动作。”林老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冥殿尊主跨界而来欲要杀您，其在道州也使出手段吸引各大势力注意。”
“云氏一族当时亦被卷入其中。老族长，也就是您的亲外公，化身融入了那圣火长城之中，成为了城墙上……一道永不熄灭的守护圣火。”
秦无幽握着鱼竿的手指微微收紧。
“经此一役，云氏家族顶尖战力折损严重，尤其是失去了族长这根顶梁柱，势力大为衰微。”林老叹息一声，“加之可能还有其他内部或外部的压力，云氏便有了隐世退避的打算。”
“当时，圣上为避免云氏再受牵连，也为了给云氏留下一线血脉传承，便动用了皇室的力量，将云氏一族中最为核心的嫡系成员，秘密安置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世外桃源’。”
“至于那处地方究竟在何方，除了当时的极少数核心决策者，外人无从得知。想必云氏自身，也彻底封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以求休养生息。”
原来如此。
秦无幽心中恍然。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自己玩闹的念念，大概是对始终抓不到小鱼感到了一丝气馁，又或是玩累了。
她丢开小竹竿，迈着蹒跚的步子，噔噔噔跑到秦无幽身边，伸出沾着水珠和小泥点的小手，一把抱住了父亲的手臂，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撒娇：“爹爹，鱼鱼坏，不跟念念玩。念念饿了。”
秦无幽放下鱼竿，伸手将软乎乎的小女儿抱起，放在自己膝上，用指背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宠溺地道：“好，是鱼儿不乖，不跟我们小念念玩。爹爹让人给你准备最喜欢的灵蜜糕和百果羹，好不好？”
“好！”念念立刻眉开眼笑，搂住父亲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夕阳开始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江面也铺上了一层跃动的金鳞。
秦无幽似乎是心有所感，抱着女儿的臂弯未有动作，只是极其轻微地抬起了眼眸，视线若无意若有意地扫过被晚霞浸染的天穹。
极高极远之处，云层的缝隙间，有一点几乎与霞光融为一体的细小金光，微微一闪，旋即悄无声息地射落，瞬息间便没入了他自然垂放在膝的另一只手掌掌心之中。
……
苍龙江心的听涛屿，暮色渐浓，最后一抹晚霞如同稀释的胭脂，在天边缓缓晕开，将墨绿色的江面染上一层暖紫的辉光。
秦无幽依旧抱着女儿念念坐在礁石上，小丫头玩闹了一下午，此刻终是抵不过倦意，窝在父亲温暖可靠的怀抱里，攥着他衣襟的一角，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小脸蛋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浅浅笑意。
林老已悄然备好了简单的晚膳，正欲请示是否此刻用饭，却见圣皇陛下虽低首凝视着爱女恬静的睡颜，眼神温和，但周身那股与天地相合的沉静气息，却微微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波澜。
果然，未等林老开口，秦无幽空着的左手随意地轻轻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便托着熟睡的念念，平稳缓慢地飞向林老。
林老连忙小心接过，将小念念软乎乎的身子护在怀中。
“先带念念去安顿吧，她累了。”秦无幽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林老会意，知道陛下必有要事，躬身应了声“是”，便抱着念念，步履轻缓却迅速地退向了岛心那几间精舍的方向，将这片临江的空间彻底留给了秦无幽。
待林老的身影消失在苍翠的林木之后，秦无幽才缓缓摊开了之前接住那道细微金光的右手手掌。
掌心之中，那点原本微不可察的金芒，此刻正安静地悬浮着。
金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于虚空中投射出一行由大道符文凝聚而成的文字。
“九州浩劫将至，诚请南华圣皇，速归青牛道州一叙——人皇。”
一股清冷而纯净的冰雪气息悄然弥漫开来，将傍晚的暖意稍稍驱散。
下一刻，一道月白色的窈窕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秦无幽身侧。
颜沁雪依旧是一身素雅的宫装，青丝如瀑，仅以冰环束起，绝美的容颜在暮色中更显清丽脱俗。
她先是看了一眼秦无幽，随后，她的视线也落在了秦无幽掌心上方那枚尚未散去的人皇符文之上，澄澈的眸子里，映照着金色的光芒，也倒映出同样的凝重。
“人皇有请，”秦无幽收回目光，转向颜沁雪，“雪儿，你也收到了？”
颜沁雪微微颔首：“嗯。符文直接出现在冰圣宫，无法忽视。”
秦无幽的视线再次投向掌心那行即将消散的金色符文，尤其是“圣火将熄”四个字上。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道横亘于九州与冥夜之间，燃烧了不知多少万载、守护着亿万万生灵的古老屏障。
“圣火长城要撑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