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刚过,都城的日头便有了灼人的威力,百姓药圃里的红景天却迎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根茎在地下积蓄了一春的养分,饱满得像浸了油的玛瑙,沙漠参的肉质根泛着健康的乳白,金顶红景天的花茎上缀满了米粒大的花苞,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特有的醇厚香气。同心药材坊的坊员们正忙着搭建晾晒架,准备迎接这场属于药材的盛宴——第一批作为“贡品”的红景天,即将采收。
这日清晨,淑妃穿着件透气的细麻布衫,正和周医官一起检查红景天的成熟度。她用特制的小铲子轻轻刨开一株红景天周围的泥土,紫红色的根茎露出半截,上面布满细密的须根,像个小小的佛手。“周医官您看,这根茎的糖分含量肯定够了,”她用指尖掐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微苦中带着回甘,“比去年的品质还好,当得起‘贡品’二字。”
周医官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秤,小心翼翼地将整株红景天挖出来称重:“足足八两!根须完整,没有虫蛀,确实是上等品。按这个标准采收,太医院那边肯定满意。”他转头对候在一旁的坊员们说,“采收时一定要用特制的竹铲,顺着根茎周围五寸的地方下铲,别伤了主根,不然影响品相。”
张大爷拿着竹铲,第一个动手示范。他的动作熟练又轻柔,铲子贴着地面斜插下去,轻轻一撬,整株红景天就连根带土被托了出来。“俺这手艺,练了三年了,保证不伤根,”他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红景天,“当年第一次挖,把半亩地的红景天都铲断了,被娘娘笑着说了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想起来还脸红。”
坊员们都笑了起来,刘大叔接过话头:“俺第一次种沙苁蓉,把种子撒得太密,长出的苗挤成一团,还是娘娘带着俺们一棵棵分苗,手把手教俺们‘间苗要狠,留苗要匀’,现在俺的沙苁蓉长得比谁的都壮。”
淑妃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暖暖的。三年时间,这些曾经连药材名字都叫不全的农户,如今说起种植技巧头头是道,眼里的怯懦早已被自信取代。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药圃里的一粒种子,在与大家一起成长的日子里,也悄悄长出了属于自己的根。
李木匠推着辆装饰一新的独轮车过来,车身上用红漆描着“同心药材坊”五个字,旁边还画着红景天和沙漠参的图案。“娘娘您看这‘贡品车’,”他拍了拍车帮,“俺刷了三层清漆,又在车沿缠了红绸子,喜庆!等会儿装贡品药材,推着去宫里,保证亮眼。”
王寡妇抱着个精致的竹篮走过来,篮子里铺着洁白的棉纸,上面放着几包用桑皮纸包好的红景天,纸包上用毛笔写着“贡品红景天”,字迹娟秀,是她跟着学堂先生学了半年的成果。“这是俺们选出来的‘头茬贡品’,每包一斤,大小匀称,”她将篮子递到淑妃面前,眼里带着几分紧张,“娘娘您看这样包装行不行?会不会太简陋了?”
淑妃拿起一包红景天,掂了掂重量,又摸了摸包装的松紧度:“太好了!桑皮纸透气,棉纸防潮,比宫里用的锦盒还实用。这字迹也清秀,一看就透着用心,陛下肯定喜欢这种质朴的样子。”
王寡妇的脸一下子亮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俺……俺还在纸包里放了一小撮干薄荷,驱虫还能增香,是苏湄姑娘教俺的法子。”
“有心了,”淑妃赞许地点点头,“细节见真章,咱们的贡品拼的不是包装,是这份实打实的用心。”
巳时刚到,李德全带着几个太监来了。他没穿平日里的蟒袍,只着一身青布总管服,见到淑妃便笑着拱手:“淑妃娘娘,陛下特意吩咐了,不用摆仪仗,咱们就像寻常收药材一样,看看坊员们的手艺。”他走到晾晒架前,看着上面整齐码放的红景天,忍不住赞叹,“这品相,比太医院历年采办的贡品还好,难怪陛下说‘民间藏巧匠’。”
张大爷连忙递上刚采收的红景天:“李总管您尝尝,这新鲜的红景天,嚼着像水果,就是有点苦,回甘却长。”
李德全还真就接过一小块,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确实不错!陛下昨晚还念叨呢,说这同心药材坊不简单,把百姓的日子种出了滋味,比宫里的珍馐更让他心安。”他转头对淑妃说,“陛下让老奴带句话,说这贡品药材,他要亲自过目,还要在御书房摆上一小包,时时看看,提醒自己‘衣食父母,在于农桑’。”
淑妃的心里忽然一热。她想起初见林羽时,那个威严的帝王端坐在龙椅上,眼神深邃得像望不见底的湖。如今,他却会惦记着药圃的红景天,会用“衣食父母”这样的话告诫自己,这或许就是他想要的盛世——不是高高在上的俯瞰,而是与百姓并肩的平视。
采收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坊员们分成采收、清理、称重、包装四组,流水作业,连孩子们都来帮忙,狗剩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负责将清理好的红景天搬到晾晒架上,小小的身影在晾晒架间穿梭,像群忙碌的小蜜蜂。
“娘娘,您看俺们的记账本,”赵大哥捧着个厚厚的账本跑过来,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记录着采收数量,“红景天已经收了两百斤,按这个速度,天黑前肯定能收够太医院要的五百斤。剩下的留着卖给西域商人,俺们算了算,今年光红景天就能挣三百两银子,够给坊里添台烘干炉了!”
淑妃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春天,她第一次在冷宫药圃种下红景天种子时的忐忑。那时她从未想过,这小小的药材能长出这么多故事——能让贫民窟的百姓过上温饱日子,能让异域的药师不远万里来交流,能成为连接宫廷与市井的纽带。
午后,第一批包装好的贡品红景天被装上李木匠做的“贡品车”,红绸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坊员们簇拥着马车,像送自家孩子去赶考似的,眼里满是骄傲。淑妃站在药圃门口,看着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忽然觉得,这不仅仅是一车药材,更是一车沉甸甸的希望——是百姓们对生活的希望,是她对这片土地的希望,也是林羽对这个王朝的希望。
李德全临走前,悄悄塞给淑妃一个小盒子:“这是陛下让老奴给娘娘的。他说,这三年药圃的事,辛苦娘娘了,这东西虽小,却是他的一点心意。”
淑妃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温润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红景天,根茎虬劲,叶片舒展,一看就知道是用心雕琢的。她将玉佩握在手心,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傍晚时分,夕阳将药圃染成一片金红。坊员们坐在新搭的凉棚下,分食着王寡妇做的红景天饼,饼里掺了蜂蜜,甜中带苦,格外爽口。张大爷提议:“等这批贡品送进宫,咱们把‘同心药材坊’的牌子再刷一遍漆,让南来北往的商人都看看,咱贫民窟也能种出贡品药材!”
“俺还要编一百个药箱,”李木匠接口道,“箱子上就刻‘贡品红景天出产地’,卖到万国去,让他们都知道瑞国的药材好,瑞国的百姓能干!”
淑妃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忽然明白,这药圃的故事,早已不是她一个人的故事。它属于张大爷、李木匠、王寡妇,属于每一个为了日子努力的坊员,属于林羽,属于这个正在慢慢变好的王朝。
属于林羽与三千嫔妃的故事,在这个炽热的夏日,又写下了辉煌的一笔。淑妃知道,贡品药材的采收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就像这红景天的种子,一旦被风带到更远的地方,定会在新的土地上扎根、发芽,长出更多关于希望、关于同心、关于生生不息的故事。
晚风拂过晾晒架,红景天的香气随着风飘向远方,像一首无声的歌谣,唱着这片土地上最动人的蜕变——从贫瘠到丰饶,从疏离到同心,从深宫的一角到万里的疆域,这株小小的红景天,正以它独有的方式,书写着属于一个时代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