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会自己消失的乐谱吗？
苏棠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琴凳旁的落地钟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音乐学院琴房楼的隔音墙在此时形同虚设，她甚至能听见隔壁房间那架老钢琴发出的细微呻吟。而眼前肖邦《夜曲》的乐谱，第三页又不见了。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每次都是练到同一小节，指尖即将触碰到高音谱号的升 F 时，那页印着密密麻麻音符的纸张就会像被无形的手抽走，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纸边，在琴架上微微颤动。
“啪嗒”。
头顶的吊灯突然开始摇晃，水晶坠子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苏棠猛地抬头，看见自己在钢琴盖镜面里的倒影 —— 她的身后，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垂落至腰间。等她再回头，琴房里只有空荡荡的空气，以及角落里那架布满灰尘的立式钢琴，琴盖紧闭，像张沉默的嘴。
手机在琴凳上震动，是室友林小满发来的消息：“听说咱们琴房楼以前死过人？八十年代有个钢琴系的学姐，在比赛前一天从顶楼跳下去，怀里还抱着没写完的乐谱。” 苏棠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她想起昨天打扫卫生的阿姨曾悄悄说过，深夜的琴房偶尔会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像是有人在反复练习某个不完整的乐章。
就在这时，琴架上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苏棠屏住呼吸，看着乐谱的第二页自动翻起，露出背面空白的纸张。一滴暗红的液体从天花板滴落，正巧砸在空白处，晕开一朵诡异的花。她抬头望去，天花板上的水渍呈不规则形状，像极了一个人蜷缩着的轮廓。
“谁？” 苏棠抓起乐谱护在胸前，声音在空旷的琴房里回荡。钢琴盖镜面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不属于她的微笑。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她转身冲向门口，却发现原本虚掩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反锁，门把手冰凉得如同刚从冰窖里取出。
琴键突然自动发出声响，是《夜曲》缺失的那段旋律。苏棠惊恐地看着黑白琴键依次下陷，却没有任何人触碰。更诡异的是，那些音符并非肖邦的原作，而是一段陌生而阴森的曲调，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鸣。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苏棠颤抖着点开，画面里是一张泛黄的乐谱照片，音符排列与她练习的《夜曲》如出一辙，但在缺失页的位置，画着一个扭曲的人脸，双眼空洞，嘴角撕裂到耳根，手中还握着一支断裂的钢笔。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找到我。”
琴房的温度骤降，苏棠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后背缓缓爬行。她不敢回头，却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的抽泣声，时断时续，夹杂着纸张被撕碎的声响。当她鼓起勇气转身时，看见钢琴盖上散落着无数碎纸片，每张上面都写着同一个音符 —— 升 F。
“你在找这个吗？” 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苏棠感觉脖颈一凉，一只苍白的手从她肩膀探出来，手中握着那张消失的乐谱。纸张边缘沾满暗红污渍，音符间爬满黑色的霉斑，而在五线谱上方，赫然印着一行血字：“把身体借我。”
就在这时，琴房的门突然被撞开，走廊的灯光倾泻而入。苏棠转身就跑，却在冲出门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钢琴轰然倒地的巨响。她不敢停留，一路狂奔回宿舍，直到把自己锁在被窝里，仍能听见那诡异的旋律在脑海中回荡。
第二天，苏棠在图书馆查到了 1987 年的校报。泛黄的版面记载着：钢琴系学生沈清如在国际比赛前夕跳楼身亡，警方在她的琴房里发现了被撕碎的乐谱，据说是她为比赛创作的原创曲目。报道中还提到，沈清如生前曾对同学说，她听见钢琴在夜里对她说话，要求她谱写 “完美的终章”。
当苏棠再次来到琴房时，那架老钢琴已经被移出房间。但在墙角的阴影里，她发现了半张烧焦的乐谱，上面残留的音符正是那首诡异旋律的片段。而在乐谱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每个弹到这里的人，都是我的替身。”
从那以后，音乐学院的琴房里时常传出离奇的传闻。有人说深夜能看见穿白裙的女孩在琴键上跳跃，有人在弹奏肖邦《夜曲》时，总会莫名其妙地弹出那段不属于原作的阴森旋律。而苏棠，再也没有碰过钢琴，但每当夜深人静，她仍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琴声，以及那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该还回来了……”
然而，故事还在继续。三年后的校庆晚会上，一位神秘的钢琴家受邀演出。当她坐在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前，翻开乐谱的瞬间，观众们听见了那首熟悉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旋律。舞台灯光突然熄灭，等再次亮起时，钢琴前空无一人，只有乐谱上那页缺失的位置，盛开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瓣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