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见明玉气得眉宇都蹙成了一团，心里又是一阵心酸，连忙抬手覆上她微微发抖的双手，语气柔缓下来：“明玉，快别说了，听姐姐一句劝。如今你贵为贵妃，腹中又怀着皇上的骨肉，万事都得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为我这点小事伤了胎气。”
明玉听到这话，迷离的杏眼一挑，嗔道：“什么叫小事？姐姐受了委屈在我这里还能算小事？况且腹中这小家伙若是知道她的额娘没本事护卫姨母，恐怕生出来也要看不起我呢！”
明慧一时被她逗笑，但旋即又正色道：“妹妹，你啊，还是这般性子——不管不顾，只凭一腔热血。我虽感激你为我出头，可这后宅中的事哪里是能轻易闹的？何况若曦那人……”
她话语一顿，眉间纠结，像是在斟酌措辞：“她虽有几分倚势骄矜，但终究是若兰的妹妹。我却不能因一时的郁闷给八爷抹了脸面，宫外的风言风语更不能让家里担忧呀。”
明慧的话平淡温吞，却似一把无形的针，刺得明玉心里隐隐作痛。她一向觉得自己的姐姐聪明贤惠，识大体懂取舍，可如今才明白，这份“懂事”，原来是在多少隐忍和委屈中沉淀而来。
明玉望着明慧因隐忍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心头又是酸涩又是愤怒。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这宫里复杂的人心、冷暖的存亡，她难辨得清，又何谈护得住自己最疼爱的姐姐？
想着这些，她眼神一黯，语气却依旧倔强：“姐姐，总不能任由他们这么欺负你。”
明慧见明玉脸色凝重，心里生怕她真的因为自己去闹出什么大事。
她心头一软，轻轻拍了拍明玉的手背，强笑道：“妹妹，你别担心我。姐姐活了这半辈子，什么没见过？这点事算不得什么。不过你……如今既贵为贵妃，又深得皇上宠爱，还是不要为了我逞一时之快，给自己招惹是非。”
明玉听得拳头攥得紧紧的，几乎要把帕子扯烂。她身处贵妃的尊位，在外人看来已是凤冠霞帔，风光无限。
可这一回，竟然欺到她姐姐头上？
明玉虽然表面上答应了明慧，但心中却已暗暗盘算。
她看似随意地拉过明慧的手，为她重新调整手腕上那看似不经意搭配的白玉镯，语气轻飘飘地道：“姐姐，既然你这样劝我，我自然听着。不过总觉得你这样忍气吞声，未免太委屈了些，真叫人心疼得紧。”
“委屈什么？”明慧低声嗔道：“都说宫中事事绕不过一个‘忍’字，宫外又如何不是呢？后宅中也讲究一个息事宁人罢了。”
明玉闻言，垂眸细细端详着那镯子，目光微微一敛，掩盖住眼底的一抹寒意。片刻后，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姐姐的话，自是一片好意。我自然谨记。不过啊，我这心里一想到你独自过年夜，再想着那个没良心的八爷正跟旁人花前月下，姐姐你且说，哪里还忍得住？”
明慧摇了摇头，面色温和却带着一丝无奈：“明玉，有些事不是闹腾两句便能解决的。八爷他……终究是个男人，有些事管不了太严。”
明慧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若曦那丫头，古灵精怪的，起初我也只是以为她在西北野惯了，不曾太过在意。只是后来……她与八爷之间，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
明玉一听这话，杏眼圆睁，手中的帕子差点掉落：“什么不清不楚？姐姐你把话说清楚！”
她素来知道若曦与十爷，十三，十四爷的关系亲密了些，如今怎么又和八爷扯上关系了？
明慧见明玉如此激动，连忙安抚道：“妹妹，你小声些，隔墙有耳。这事我也是听府里下人嚼舌根子，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
她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迟疑：“只是，那丫头时常出入八爷书房，一待就是大半日，有时甚至到深夜才出来……”
明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脑海中浮现出若曦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明玉强忍着怒火，脸上堆起一抹比宫外桃花还要娇艳的笑容，亲昵地挽着明慧的手臂，柔声道：“姐姐放心，我省得的。这宫里头，安稳是福，我可不想惹祸上身。再说，皇上待我这样好，我哪舍得让他为我操心呢？”
明慧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轻叹一口气道：“你明白就好。皇上待你一片真心，你可要好好珍惜。”
她拍了拍明玉的手，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几分担忧：“只是，这深宫之中，人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你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才是。”
明玉乖巧地点了点头，眼波流转间，尽是温顺：“姐姐教训的是，妹妹都记下了。”
明玉亲昵地将明慧送至宫门口，待明慧的仪仗消失在视线尽头，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
她轻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若曦？呵，好一个古灵精怪的若曦！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回到乾清宫，明玉越想越气，胸口像堵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她气恼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刺耳。
“啪”地一声响，茶盏碎片四溅，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情。
一旁的宫女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贵妃娘娘息怒……”
明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却依旧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中燃烧。
若曦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脸庞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敢把手伸到她姐姐头上！
康熙本想给明玉一个惊喜，便没让人通传，径直来到了后殿。推门而入，却见明玉一脸怒容，地上还散落着碎瓷片，几个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