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成绩出来，周五一教室的人都坐不住，因为分班名单又下来了。
一轮复习之后变动颇多。
火箭班差不多换了小半个班。
老师们都说一轮复习差不多是最后一次能有大幅成绩更替的时间段了。
虽然到二轮复习他们还会换说法，说二轮复习也有很大变数，但真正能系统的全面的复习的时间就确实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查漏补缺了。
所以至此到高考高三都不会再分班。
课间去跑操时，许愿先去了下厕所，结果女厕所人太多，等了好久才排上队。
折回教室时，看到诸葛檀定定地看向走廊外的窗外。
眼圈全红了。
她似乎能猜到原因，诸葛檀这次考得很不好，八十多名，差点连一班都掉出去。
忽然，像是注意到要路过的她，她狼狈地垂下眼，吸了吸鼻子，却还在掉眼泪。
窗外的跑操前的音乐还在响。
没怎么迟疑的。
许愿走进了教室，坐在了她的旁边。
诸葛檀注意到她的走近愣愣地看她一眼，许愿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怀里的啜泣声越来越大。
最后哭得泣不成声。
混着模糊的跑操的口哨声和讲话声，许愿断断续续听她说了很多。
说学不懂的数理化。
说提不高的分数。
说熬过的很多个没有意义的夜。
说越努力越无力的挫败感。
说面对的和别人之间的巨大鸿沟。
……
附中竞争也算激烈，高三度过的每一天，都像是给高压锅不断加压。
许愿安慰不了什么，只能说一句。
“我也是。”
所有安慰的话都在巨大的无力感面前变得渺小，许愿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能用什么来宽慰她。
所以只是最终对她说：
“你有什么不会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只要我会，我一定讲给你听。”
她认真强调：“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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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班名单上午出来，下午自习一结束，各班就开始分班选座位。
走廊里挤了一堆人，按名次选座位。
钱前顾毅也考到了火箭班只不过排名靠后，张喆依旧在一班，差两名就能进来。
付江江和赵今越还是同桌。
但这次选座位时他们周边已经都坐满了人，许愿就坐到了靠近走廊边的座位，同桌是赵星。
晚一和晚二前半节是大乱炖搬座位。
不过已经周五，而且刚市一模结束，能沉的下心去学的也没多少。
分完座位后。
班主任进来，说下一阶段就是二轮复习，查漏补缺的时刻。而在此之前，大家可以写写自己对于理想大学的展望。
让班长给所有人发了便利贴，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后半节课，教室里乱哄哄的。
许愿抽空写了一道完形填空和一道语法题。
在赵星出去贴便利贴时，她起身让座，对完答案一看，一个错了四个，一个错了三个。
许愿一口气堵得慌。
没心情改题。
她翻出来了那张便利贴，提笔停顿了很久，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了四个字——
海宁大学。
走到后排去贴便利贴时，发现班里很多人都填的海宁大学，也有一些填的临川大学，东宁师范大学也有很多同学填。
许愿认出了付江江的字迹——江城大学。
而在她的便签的不远处：
赵今越：
——江城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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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二结束后，住宿生有很多回了宿舍收拾第二天早上回家的东西，走读生也走得七七八八。
许愿做了两道语文题，又练了两道完形填空，改卷子时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最后走的同学问：“许愿你还不走吗？都快十点五十了。”
“哦，我马上。”
许愿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刚刚做的题也塞进了书包里，她最后走，检查了一下门窗。
此时，整栋高三楼都安静下来。
安静到能听得见她自己的脚步和心跳，寂静，却无端烦闷。
下楼梯时，许愿从兜里拿出来手电筒，手电筒快没电，光线很暗，照不清楼梯。
许愿又没什么精力把声控灯喊亮。
索性扶着杆慢慢地走。
出楼门时风雪裹着冷意迎面扑来，让她呼吸一滞，再抬眼时，昏黄的路灯光线下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寒意顺着脖颈往里钻，许愿反应过来她忘了戴围巾，它应该就在书桌的桌肚里。
时间太晚，许愿放弃去找。
于是把拉链拉到最顶端后，扣上帽子，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
临近十一点。
学校里安静异常，整个世界都安静，她好像只能听到鞋底踩在雪上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低头走了一路。
雪积了一身，脸冻的生疼，脚尖也有刺痛感传来。
许愿放任自己情绪低落，放任思绪蔓延，一路走到校门口。
思绪飘散，光线昏暗。
她看不清路。
没注意一个台阶，脚底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一天积累的情绪似乎在此刻到达了顶峰，似乎再也遏制不住，但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安静地撑着地站起来。
正在起身。
有人上前扶她。
伞被抛在一侧，他的眉目沾着雪色，却无端温柔，昏黄的路灯灯光，远在天边又忽然出现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像梦里的场景。
一瞬间，压下去的酸涩全部都翻腾上来，无法遏制，无从宣泄，于是在最终逼红了眼眶，眼泪在一瞬间掉下来。
长久压抑的情绪在见到他的这一瞬间释放宣泄。
江沉月愣了一下，手抬了又放，最终还是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温声问：“怎么了？”
下一秒。
身前的人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抱住了他。
他没怎么迟疑地，回抱住她。
摸了摸她的头发，拂去一点雪。
须臾。
怀里的人闷声闷气地喊他名字。
“江沉月。”
“我在。”
不知道为什么，她哭得更凶了点。
江沉月有些后悔刚刚扔开了那把伞，不然不至于现在只能用手挡住一部分掉在她身上的雪花。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
她就松开了他。
江沉月收回手，将围巾解下，围在她脖子上，围好后，拂去旁边伞上的雪，将它举过头顶。
路灯光线被遮挡住的下一秒。
许愿红着眼眶看着她的脚尖说：“我……我根本，考不上海宁大学。”
努力很久，她还是原地踏步。
很多人都说，有了一个目标你就会满怀斗志。
可不是的，当你的目标离你太远，远到它像天上的月亮那么远时，你奔跑的每一步，都只能感受到浓重的无力，挫败。
于是精疲力竭好像也只是在最后摔得头破血流，以至于狼狈潦草离场。
一段沉默过后。
撑着伞的人微微弯腰，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闪着温和的光，好像承载着全世界最溺人的温柔。
他看向她：“许愿。”
“你想考海宁大学是因为我吗？”
她咬了咬下唇，点头：“有一部分原因。”
“如果没有我，你想考哪所大学呢？”
“哪所……都可以。”
她对自己没什么太大的要求。
话落下的下一秒，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目光对上。
他慢慢地说：“我爸爸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原话我记不太清了，但大概就是不要迎合别人的喜好强迫改变自己。”
“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你真正想去的地方。”
“而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去见你，不论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