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许剑锋直接走了。
剩下市委办主任站在那儿，满脸复杂。
松海这盘棋，现在是真开局了。
但谁是兵，谁是将，谁会被吃掉，还真不好说。
松海市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定在周三上午九点。
前一晚，许剑锋就让张毅把会议通知提前群发，还特意嘱咐：“不许代签，不许遥控视频，所有常委，必须亲自到。”
张毅当时心里就有点发毛，这话说得太直，多少有点“下马威”味道了。
结果第二天，还真是全到场。
除了原本在外出差的政协主席请了事假，剩下十一个常委，不仅准点，个个神情严肃，没人敢晃神。
此外，还有一些列席会议的市委各部门副职干部和市政府下属各局级领导。
会场设在市委会议厅，一圈大桌围着，许剑锋坐正中，右边是市长李思明，左边是宣传部部长王永军。
前半个小时，是组织部领导通报人事决定，照本宣科讲完之后，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许剑锋怎么开口。
这不是简单的“欢迎新书记”，这是一次定调。
全场没人动，连茶水都没敢多倒一口。
许剑锋没急着说话，先看了一圈。
他眼神不扫，只是看着每个人的手，有人转笔，有人摁手机，有人手掌叠在文件上。
他忽然把那份人事通报放在桌上，说了第一句话：“今天是我正式履职第一天，我想跟大家讲三件事。”
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抬起头了。
“第一件事，干部述职反馈制，下周五启动。全市副处级以上干部，不分条口、不论级别，都要向组织部提交个人季度工作成果，并接受群众评估。”
话说完，宣传部部长王永军眉头轻轻一皱，坐在他左边没吱声。
许剑锋接着说道：“你不是只对组织负责，你也得让老百姓知道你干了什么。过去讲‘群众满意度’，现在要加一个‘群众认知度’，你干了好事，如果没人知道，那说明你干得不够深入。”
会议桌对面的统战部副部长忍不住咳了一声，结果被身边的纪委书记一肘子撞住了。
许剑锋没理这些，继续往下说。
“第二件事，‘项目推进机制’要做结构性调整。所有在建项目的审批、执行、验收，全流程必须有追踪表，一人一岗，一步一卡，流程一旦出问题，就查人，不查部门。”
财政局局长眨了下眼：“书记，项目这么复杂，有时候是区里卡，有时候是园区拖，这怎么全算人头上？”
“那就把流程拆清楚。”许剑锋说道：“不怕麻烦，只怕没人认账，你负责的哪一步出了事，谁都跑不了。”
这话，财政、发改、住建、城建一帮分管项目的常委心里都绷住了。
以往出问题大家都踢皮球，今天书记就把皮球踩在了脚底下。
谁也没地踢了。
“第三件事。”许剑锋顿了顿，语气忽然柔了些，说道：“干部不是机器，做事也不是演戏。我不需要大家表现出多‘积极配合’，我希望你们真把这当回事。”
“你要是觉得这事搞不下去，可以私下提，我愿意听。”
“但谁要一边说配合，一边后脚发牢骚，搞拖字诀——那就别怪我手快。”
最后这句一落，各位干部脑门都冒汗了。
这可不是客气话，这是放话。
说完，许剑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这会儿，全场还是没人接话。
李思明倒是一直没吭声。
他这个市长，是许剑锋当年在松海市的副手，后来两人分开，各自干各自的，现在又成搭档。
这一会儿他忽然抬头，慢悠悠说了一句：“书记讲的这几件事，我也提前了解过。讲真，这制度一上来，咱们松海不会太轻松，但我也想讲一句，我支持！制度不是书记一个人的事，是咱们这个集体能不能把事干好的底线。”
一句话，像是在会议室里点了把火。
接下来，纪委书记表态：“我们纪委全力配合制度检查。”
组织部长也赶紧接上：“组织系统这边，干部档案和认知反馈我这边再加一层筛查。”
宣传部部长王永军迟了半拍，挤出一句：“我们也会加大制度成果宣传……尽量让干部和群众都看得懂、听得明白。”
这“尽量”两个字一出，张毅坐后排都皱了下眉。
许剑锋没动声色，只淡淡说了一句：“不要光宣传我讲的话，要把制度的逻辑讲清楚，别只拍我上班下乡的照片，要拍干部怎么干、老百姓怎么看。”
宣传部部长忙点头：“明白，我回去就布置。”
这一场常委会，开了整整两个小时。
等人散了，书记室里只剩下张毅。
他关上门，倒了杯茶，刚想开口，许剑锋看都没看，直接来一句：“我不是给他们下命令，我是在告诉他们，我不是来坐这个位子的，我是来搞制度的。”
张毅轻声说道：“可他们很多人，还是在观望。”
“观望的人，说明他还有犹豫，能动。”
“我怕的是那种看着支持，其实心里早躺平了的人。”张毅点头：“那下一步我们怎么排？”
“宣传先动，干部述职名单先定，项目追踪机制同时上。”许剑锋说道：“对了，园区那边的调研你去了没？”
“去了。”
“结论？”
“流程确实卡了，主因是规划处长今年调岗，新人不熟业务，整个审批节奏乱了套。”
“那为什么没人报告？”许剑锋问道。
张毅低声说：“怕背锅。”
许剑锋嗯了一声：“那这锅我来背，但制度不能背！明天，我亲自去一趟园区。”
张毅看着许剑锋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到一页写着：“松海制度启动日：4月10日。”
他又问道：“书记，这个制度，您准备走多远？”
许剑锋把本子合上，说了一句：“走到没人再问是谁推的那天。”
市委组织部大楼的灯，早上八点半就全亮了。
郭诗瑶拎着包一进门，迎面撞上组织部副部长徐自山。
老徐原本笑着要打招呼，一看是她，顿时表情一顿，脚下差点一滑。
郭诗瑶看也不看他，转头朝主任科员吩咐一句：“开个办公室，我今天正式上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