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剑锋点点头，说道：“我就怕他不是来试制度，是拿这东西做绩效报表，他是真干，还是图个样子？”
张毅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好说，要不您约他聊聊？”
“不用。”许剑锋把报告折好，插进了文件袋说道：“我亲自下去一趟，制度这东西不是看申请，是看态度。”
当天晚上七点半，东岳市委大楼十七楼的办公室里，灯亮着。
东岳市市委书记高峰刚结束完一个棚改调度会，正准备打电话回家，秘书敲门进来说道：“书记，许剑锋到了。”
高峰一怔：“哪位个许剑锋？”
秘书低声道：“省委秘书长，制度专班负责人，西岭模式那个。”
高峰站了起来说道：“人呢？”
“就在楼下，说不需要迎接，直接找你。”
三分钟后，许剑锋进了门，身上还带着外头夜风的味。
两人握手，落座，没绕弯子。
许剑锋开门见山：“你们提交的试点申请我看了，写得挺漂亮，但试点不是打报告，是接炸药包。你是真的想推进，还是打算搞个‘制度换积分’的政绩包装？”
高峰坐直了，神色坦然：“许秘书长，我这个人嘴笨，但我心里有数。说难听点，省委给我这摊子，资源少、干部老、项目卡，我要是再不折腾点实的，迟早被淘汰！我不搞花活，我是真打算把人架上制度的火堆里，烧掉糊弄人的那层皮，我就一句话，制度给我，我立军令状。”
许剑锋靠在椅背上，盯着他看了两秒，才缓缓说道：“你倒是比我预想得直。既然你真要试，我就给你条件。”
“第一，我不会派人去帮你。”
“第二，我要你全市三个月内出‘干部实绩图册’，真实数据，不准修改。”
“第三，东岳必须在全省直播一次‘干部对话会’，不剪辑、不提示、不背稿，谁敢来，谁就上，谁怂，谁靠边。”
“你能接受，我就给你批。”
高峰直接点头说道：“能！”
许剑锋继续说道：“还有，我要亲自下文件，让东岳全体干部知道，是我高峰主动请来的这把火，我不会让人说我是被推上去的。”
许剑锋站了起来，拉开包，拿出一份厚达七十多页的制度实施细则：“这个，拿去！别玩套路，别翻花样，别搞‘西岭皮，东岳骨’！你只要真推，我就真撑你！”
高峰站起来，两人再握手。
他一句废话没说，只道：“三个月后，我给你看结果。”
许剑锋点点头，走到门口，忽然停下。
“对了，你的干部，如果有人跟你说‘怕制度，想调走’，你怎么处理？”
高峰毫不犹豫：“调！调到最苦的单位，不让走，先挂半年岗。”
许剑锋笑了笑：“行！你这回答，我满意。”
当天晚上十点，东岳市委官网发布公告：“东岳市正式启动‘干部制度改革试点’，全面对标西岭模式，市委书记亲自挂帅，市政府、组织部、纪委同步参与推进，三日内完成所有制度通告、干部再学习与试点机构组建。”
通知一出，全省组织口都看呆了。
三天建机制，书记亲自下场，制度当成政令发。
西岭、蓉海、南州之后，东岳硬生生把“第四城”三个字，打上了牌。
第二天，许剑锋坐在回省城的高铁上，手里捏着刚收到的三张市级制度实施对比图。
他一张张翻着，忽然笑了。
张毅凑过来：“书记，您笑什么？”
许剑锋把那三张图夹好：“我不是笑，是觉得这事，真起来了！一个制度，开始不是靠文件，是靠人敢接，现在，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在推！后面，就等‘第五个城市’，自己站出来。”
蓉海市组织部会议室，周一下午三点半，张毅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摊着厚厚一沓绩效报表。
这一沓，是蓉海三个主城区、五个县级单位的季度初评数据，总共三百四十六份干部实绩打分。
“书记，你看。”张毅边翻边说道：“这份是城北区李副区长的述职档案。项目写得挺多，三个月内批了九个建设事项，实绩档案评分89分，但你再看这个群众反馈，我们随机抽了20个回访样本，19个说‘不清楚’，还有一个说‘可能是他批的吧’！就这个差距，我估摸着，这不是‘群众没记住’，是这人压根没干出存在感。”
许剑锋坐在对面，接过档案看了几眼，把它和旁边那份“组织打分92分”的干部做了对比。
“这就是制度遇到的第一个隐形拦路虎——‘干了数据，不见人影’！文件有，动作有，档案也干净，就是群众那头一点水花都没有！你说他混吧？从材料上看不出漏洞！你说他真干了吧？老百姓一问三不知。”
张毅点头：“他就是‘资料型干部’，光填不做，或做得没人知道！说好听点是‘低调务实’，说难听点就是——只做不说。”
许剑锋抬头看他一眼：“那你觉得这人该怎么评？”
张毅犹豫了一下：“按制度，他是合格的，但要真比实绩，他还不如那个被评75分、但社区老太太能叫得出名字的副科，咱们的制度，是不是该加一个‘认知反馈比重’？”
许剑锋点头说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制度不能光看‘有没有’，还得看‘谁知道’！你干了事，如果没人知道，那是机制传导出问题，也是你自己不落地！老百姓记不住你，你也别想着组织会真记住你。”
当天晚上，西岭制度专班内部群开了一个小会。
许剑锋直接把话甩了出来：“我们制度要加一项，实绩知晓度！每季度由第三方或挂职干部分片区调研，按10分计入总绩效，这10分不算高，但要是你这分为零，那你别想进年末优评。”
郭诗瑶第一个举手：“我建议调研不走常规问卷，咱搞一次‘现场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