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这样可就没有意思了。”护士一只手臂被人拉住，一时不察，差点被带倒，等看清抓她的人时，她却有些错愕。
这人，谁啊？
“你们没经过允许，私自登上我们的船，怎么也不意思一下，太过分了吧。”这人长着一副西方人的宽大脸庞，却操着相当正宗的汉语，就是脚步虚浮，有点飘。
“你才脚步虚浮，我哪来的脚步虚浮？”这人好像听到了钟涛的心理活动，放弃了护士这块肥肉，平移过来，抓住了钟涛的衣领。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有脚步虚浮吗？”
“没！”
“嗯，孺子可教！”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脚！”
“我有手有脚，哪里不能去？不要拦着我，oK？”江明看着拦住他的江皓，有些无奈，但也不想真的动手。
“你是有手有脚，但你现在的能力还能用几层？”江皓却依然挡在他的身前，没有挪动分毫，“如果是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你想要做什么，只会直接去做，因为我拦不住你。”
“你是说你现在就可以拦住我？”江明脸色有些不好看，江皓真的会拦人，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只是江皓现在的话语更刺痛江明的心头。
“当然不是！”江皓摇摇头，“你也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打算，没必要全都和父母沟通，但是有一点你没发现吗？”
“什么？”
“你的信息隐藏出问题了！”
“那个王八蛋的信息隐藏出故障了？”护士原本以为这个纠缠的男人很快就会与其他人一样对自己失去“兴趣”，但是在被尾随三个小时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谢平安那个王八蛋，能力根本不靠谱！
“我觉得不是谢医生的能力出问题了。”钟涛指了指依然对他们两人视若无睹的其他人，又指了指这位没脚的特殊存在，说道，“应该是这个人，比较特殊。”
“对，我当然特殊，但我特殊可不是因为我没脚。”这人毫不在意“江明”对他的猜测，笑着回道，“因为，我观察世界的方式与你们不同，所以其他人注意不到的东西，我未必注意不到，而其他人感觉到的东西，我又未必感应得到。”
“睁眼瞎？”
“会不会说话呢？”这人怒斥说话不过脑子的江明，但转过头来却有对江明赞赏一句，“你眼神倒是不错，知道是我的眼睛问题。”
“你这人，眼睛又瞎，腿脚又不好，为什么不回家养老享享清福，还在外面风吹日晒，活得不像个人样？”当钟涛的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时候，从他的话语里你又会觉得这人还是有点不正常。
“人样？”他眼神瞪得老大，凑近“江明”，呼吸，哦，好像没有呼吸，明明面对面，钟涛却好像没感觉到这人的呼吸，“你觉得我还是个人吗？”
“你，难道不是人？”钟涛有些吃惊了，虽然这人没脚，还飘着，但有触感，有体温，就是呼吸好像有些轻微，这种可以归咎于他的能力特殊，但也不至于说他不是人吧。
“他应该不是人，至少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人，因为他好像没有血肉。”护士在一旁听到这人的话后，才仔细感应一番，得出结论。
“不是人？”
“我怎么看他都是个人啊。”钟涛有些疑惑。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人了？”
“嗯？非要长得像人的才是人吗？”
护士第一次感觉到，就算钟涛的脑子正常了，他整个人依然不正常。
“你才出问题了！”江明很不爽，“现在你不还是在我篡改的信息条件下与我对话吗？你明明处于江明被关在精神病院无法脱身，但依然对我这个江明熟视无睹，不是吗？”
“你刚才说，谁被关在精神病院？”
“江……嗯？”江明终于也意识到不对，他好像的确出了点问题，不仅仅是精神方面的，连认知指向都出了点问题。
比之前篡改信息时的混乱更深，比在精神病院时分不清自我更甚。
我到底是在老家，还是依然在精神病院关着？
“护士，我今天的药吃过了吗？”江明想要抓住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同村人，却抓了个空。
“3343，你今天的药吃过了，别担心，睡一觉，很快就好了。”
“不对，不对！”江明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炼虚能力差点把他“复刻”到精神病院去了。
“你想做什么？老爸，没这么坑儿子的！”
江皓叹了口气，“我没想要坑你，只是想提醒你，你的信息隐藏出现了漏洞，虽然现在只有我发现了，但未来，可无法保证其他人不会发现。”
“你怎么发现的？”
“你不是更应该关注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吗？”
“这其实就是同一个问题，我只有知道你怎么发现的，才能解决这个漏洞，不是吗？”
“不是，这个漏洞你解决不了的。”
“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睛……”
“眼睛？”钟涛又想起这人对他们说过，他的眼睛与众不同，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阴阳眼？”
“屁的阴阳眼，不要以为我是外国人，就跟我扯皮，我懂得国学比你多得多了！”这人对于江明的“诋毁”非常不满，“我这是魔眼，魔眼懂吗？”
钟涛摇摇头，但护士却眼前一亮，“是真的血肉？”
“我哪来的血肉？”
“那你说什么魔眼？”
“你们难道还以为能力是肉体携带的能力吗？”
钟涛有些惊异，“难道不是吗？源力不是和我们肉体交互之后才会产生相应的能力吗？”
“呵呵，这是上层人对你们的信息遮掩罢了。”
“难道这个理论不对？”护士都有些吃惊了，这个不是能力产生的真理吗？难道这个都有问题？还是这人有问题？
“这个理论原理当然没问题，但是却漏掉了后面一句。”这人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嘲讽。
“啊对了，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钟涛，你呢？”
“我？呵呵，我叫徐福！”
“啊，你不是外国人吗？”
“你还纠结于皮囊吗？”
“难道你不是外国人？”
“不，我是外国人！”
“哪有外国人说自己是外国人的！”
“好吧，那我是……大秦人！”
江明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极为漂亮，犹如扑火的飞蛾，明明自己不会发光，但在灯火的映照下，它却能招来最耀眼的光辉。
迎祖大典还是要办，主角还是江明。
但……在那之前，需要稍微偏移一下认知指向，不然，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吾乃，子政……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可令风调雨顺，谷粮丰仓，可令言出法随，治下安康……吾欲克己诫命，求得百代安乐，千年源流……”
所谓的迎祖，就是以自己代祖先，给未来的祖宗们祈福的仪式，护佑他们在未来能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所以得用自己的名号，但江明如今的状态有异，最好把自己摘出来，“假扮”一个和自己相近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抱歉啦，阿正，借你的名号用一用。
谁让你是这个世界上，距离我的认知指向最接近的……存在呢！
“我也没说不借给你呀！老友！”阿正笑得极为开心，江明极少见到阿正脸上会有这么清晰明显的表情。
“嘿嘿，我请你喝茶！”江明坐上老家的八仙桌，抄起铁水壶，给阿正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茶。
阿正抿一口，默然不语。
“怎么了？不好喝？”江明一饮而尽，咂咂嘴，“还可以啊，我觉得挺好喝的，虽然有些苦，但之后嘴里有点甘甜。”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阿正轻轻闻了闻这杯茶，“茶叶是好茶叶，但泡茶的人就不太行了。”
“哪里不行了？”
“你不适合喝茶，以后别弄这个了。”
“行吧行吧，你是债主，你说了算。”江明无可奈何，毕竟这次自己欠对方的东西有点多了，不敢大声说话。
“这次的“因果”我帮你接下了，未来我也会帮你解决你的认知存在问题，那你想要怎么还我？”阿正接过了倒茶的工作，江明还是自己喝快乐水去吧。
“你想要什么都行，反正未来我肯定不在了。”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自信还是自丧，就不想再挣扎一下？”
“不了不了，交给后来人吧。”
“你还没后人呢！”
“那，交给江明，交给赵正，交给钟涛吧！”
“好！那你想给未来留点东西吗？”
“呃……未来都已经没我了，那我还留啥，都没有江明了还想要留名啊？”
“没有江明了吗？那就留个无明吧！”
“无明……啥？”
“骗鬼呢！还大秦人，你说大清人还有点可信度！哦，我知道了，精神上的！”钟涛一副很懂的样子拍了拍徐福的肩膀，就算没脚，徐福依然比江明要高一点，这肩膀拍起来挺费劲。“大秦确实让中国人向往呢，和大唐一样，我懂你！”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影响不到我。”徐福挥了挥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优雅说道。
“说回刚才的问题，你的眼睛到底是什么？还有源力交互才会产生能力的后半句又是什么？”钟涛已经不是个萌新，他经历过很多事情，知道很多能力者的隐秘，特别是从钟……不，是从xx那里得到了很多有关源力的情报。
虽然那时候钟涛觉得他是在说胡话。
“源力交互产生能力，这无法否认，但能力产生之后，就与源力无关了！”徐福轻轻说道，声音小到只有在场两人才能听到。
“怎么可能？”护士第一个不信，“你这意思是说，发动能力不需要消耗……”
“源力，没错，根本不需要消耗源力！”徐福举起手指，左右摆了摆，表示源力根本就是个骗局。
“这不合逻辑！”钟涛反而没有护士的反应那么剧烈，虽然他也想到了，在对战波塞冬的那个时候，自己的源力额度一直没有变化的事情，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能力难道就符合逻辑了？”
“我所说的是，这违反了认知逻辑！”钟涛在对方反问的时候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源力既然是能力出现的基础，那必然不可能能力就可以直接脱离基础而单独存在，你要么是隐藏了什么，要么就是在刻意误导我们？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我是徐福，这里是蜃楼，你们上我的船，难道不该留下点什么吗？”
“真疼啊！”江明揉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身体的虚弱和痛楚，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让阿正将自己的永恒源力抽取出来的事情。
“太傻了！”
“你是说你还是说我？”
“说你不就是说我！有区别吗？”
“哦，也对！”
“不对，你个混蛋，敢骂我？”
“呵呵！”
“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但也完全没了退路！”
“怎么会没有退路？阿正就是我们最大的退路！”
也许吧！
“他，真的值得信任吗？”
“值得，不，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阿正，没必要背叛他自己！”
“因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是真，是假？
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江明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在他彻底消散之前，江明这个存在至少还要在留下点东西。
原本他是想去找“天书”，把一切都留在那里。
毕竟，那也是从对面过来的“真实”，可以接受自己的一切。
但很可惜，没找到。
之后，就是一点一点分割自己，从能力，到自我，从名字到生命。
如今，连最核心的永恒源力都拿出去了，江明除了能力者的身份，其他所有的“特殊性”几乎全部被他留在了不同的地方。
“你想把这个弄成什么样？”阿正抛了抛手中有形无质的光团，这是江明最核心的认知指向具现化产物，几乎就是另一个他，只是没有人样罢了。
“剑吧！我喜欢剑，我小时候贼想要一把木剑！”江明疼得呲牙咧嘴，但依然掩盖不了他对童年时的美好向往。
“行，那我以后就给你弄一把无明……剑！”
“别叫无明可以吗？”
“怎么了？”
“有点晦气！”
“你还信这个？”
“其实有时候我还挺迷信的！”
“以后再说！”
“别呀，我没有以后啦！”
江明甩甩头，东西都没了也没关系，自己还有最后一点点时间，还是要去一趟日本，不是为了天书，而是他现在好像连自由下沉离界的水平都没了，需要找一个最大的上浮离界借一下力。
而现在，不，过不了多久，一个大型离界就会在日本上浮，就在那里埋葬自己吧。
“老齐，齐叔，帮我打个掩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