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野很快就释然了。
但是西门鹏鹏没有。
夜深了的时候，西门鹏鹏等无人的时候凑到了陆子野的面前，说道：“要不然你想办法传消息下山去？”
“……不过好像是也没什么办法传消息，哎。”
“要不然你偷偷摸摸下山看看去？”
“不行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你可就留不下来了，甚至可能在后山关你三年再给你丢下去。”
西门鹏鹏拍着自己的头，试图拍出什么好点子来。
他把自己脑门的皮肤都拍红了，但是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来。
“哎，你这……”
“这可怎么办，别你下山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不是……你这孩子该不会出生了吧？”
陆子野不急，西门鹏鹏比他还着急，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陆子野无奈。
“不是……”
“我也只是稍微有点怀疑而已，我觉得应该不是真的。”
西门鹏鹏说道：“我跟你说这种事儿你要谨慎啊。”
陆子野点头赞同说道：“我知道的，多谢师兄嘱咐。”
“……”
陆子野似乎是放心了，但是西门鹏鹏显然是没放心。
他平时里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本来其实是挺靠谱一大师兄来着，至少……老师提问座下无人应答这种尴尬的事儿，一般是他来化解的。
上学的时候我们都知道，就算平时里再怎么觉得这种学生傲气孤高的，或者他平时里多么生人勿近，难以相处，这种时候我们都要称呼他为英雄的。
可是这次二师父在问出一个问题来后，连西门鹏鹏都默不作声了。
“师兄……”
离他最近的弟子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身侧，见他没有反应，又小心翼翼地唤道：“师兄！”旁边的另一名弟子也小声提醒道：“师父在叫你呢！”
西门鹏鹏听到声音后，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然后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却是茫然的，显然刚刚完全处于走神状态。
二师父见状，心中已然明了，这小子怕是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坐下吧。”
西门鹏鹏这才如蒙大赦般坐了下来，但脸上仍带着一丝迷茫之色。
这时，二师父开口问道：“走神了？”
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让人不敢忽视。
西门鹏鹏心中一紧，连忙低头认错道：“师父恕罪，弟子该死，不该在您讲道的时候走神，请师父责罚。”
说罢，他偷偷抬眼观察着二师父的神色，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不要受到太重的惩罚。
二师父踱步到西门鹏鹏的身前来，如此问道。
“啊……在想事情。”西门鹏鹏回答。
二师父瞥了他另外一边坐着的陆子野来。
“看来我的先来的师弟给你很多启发啊。”
“哈哈哈哈！”
无论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都像是听到了什么南通笑话来一样，大笑起来。
只有陆子野有点尴尬地捂住了脸来。
冉若芙也掩嘴笑起来。
上午的讲学在欢声笑语之间结束了。
“我怎么觉得自从陆年师弟来了，我们院子的气氛都好了呢。”冉若芙也好似有感而发，并非是特意夸奖陆子野。
可她身边的小师妹却没领情。
“其实我觉得师弟来之前我们二师父院子的气氛也挺好的，反正比大师父那边是好多了。”
“对吧，花儿。”
可站在冉若芙另外一边的小师妹半天没有声音。
“……”
“花儿，你干嘛呢？”
他们口中的花儿师妹喃喃道：“你们说，西门师兄不会是真的谈恋爱了吧？他最近都心不在焉的。”
冉若芙无奈，上次和师妹分析了一通，结果师妹转头就被饭菜吸引了，没再和她讨论师兄的事情。
“上次不都和你说了嘛，你真的那么想知道的话，要不然亲口去问问师兄好了。”
“好！”
冉若芙瞠目结舌：“你真打算去问？”
花儿师妹却眼神笃定目视前方坚定地看起来想要加入什么先进组织一样。
“我要勇敢点！”
“西门鹏鹏那么优秀肯定不止我一个人喜欢，我要先下手为强！”
冉若芙诧异地反问：“啊？西门师兄优秀我是承认的，但是受欢迎……”
冉若芙的想法比较传统。
“你们不会觉得师兄看起来很不着调的样子吗？”
“……师姐，你竟然觉得西门师兄完全没有吸引力吗？”
旁边的师妹也说：“虽然我完全不对西门师兄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我觉得他受欢迎是应该的……”
“倒是师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
“对啊，看师姐你对每个人都很好的样子的，但是从没听师姐你对某个人有倾慕的想法诶。”
“……师姐难道不想恋爱嘛？”
冉若芙被她们两个一左一右搞得头大。
“好啦！琅岳山又不是给你们婚配的地方，你们不要再说这些话题啦！”
“那……情投意合师父也阻止不了啊，而且之前结伴下山成家立业的师兄师姐也不是没有啊。”师妹反驳道。
“对啊，这也不是坏事儿啊。”
“师姐师姐！我们是真的好奇，师姐你到底会对什么样的男子感兴趣啊？”
“或许师姐你想法比较成熟，你喜欢师父那样年长，拥有无边的智慧和强大的能力的……”
冉若芙说道：“我是喜欢比我聪明比我强大的人，但是师父……”
她打了个哆嗦摇摇头。
“师父可不行。”
“那……还有谁呢？”
两个师妹一连说出了几个名字来，但是冉若芙都摇头。
他们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的武力也在冉若芙之上。
“……师姐，你该不会喜欢陆年师弟那样的吧？”
冉若芙的嘴巴比脑子快，立刻反驳道：“不是！”
可是她这样的反应才是不正常的。
“师姐！”
两人吃惊地看着冉若芙涨红的脸蛋问：“师姐！你该不会……真的觉得陆年师弟他……”
冉若芙不想回答人已经加快了速度，快步走了起来，直到消失在两个人的视野里。
“师姐！不会是真的吧！”
“师姐你别跑啊！”
陆子野看着远去的女弟子的身影。
西门鹏鹏嘀嘀咕咕：“他们说什么呢？叽叽喳喳的，鸟儿一样。”
陆子野只能好心告诉他：“最近要不然你不要单独见女人了吧，感觉会很麻烦。”
“……什么？你都对我产生出独占欲了！”
陆子野一脚踹开了西门鹏鹏。
“滚你的！”
翠蛇又下山了。
它似乎也从中尝到了甜头，楼下的小村庄似乎成了自选自助餐来，每次它去那些村民不止不会驱赶，还会避着它。
因为他们也是会有好处得的。
不过话又说回到翠蛇第一次去拿腊肉的那农户家里。
他们家那好高骛远的孙子，听说了海市陆家要给自己安排工作，在家没休息几天就去了海市陆家的大楼。
他特意穿了西装，虽然只是学校学生会用来撑场面的便宜货而已，但是也勉强能用一用。
其他出入大楼的人看了他一眼。
还以为他是来家人朋友的小毛孩。
谁知道前台还热情他招呼上了楼。
小毛孩也算是赚足了派头。
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等在办公室里的是林书颜。
林书颜的样貌足以让人愣上一会儿的。
一是，她很年轻，二是，她很美貌，三是，这年轻的女人意外的有气势。
她也和陆子野学了三分来。
他的确给小伙子安排了一份套餐来。
“这是你的实习合同，你先看看。”
那孙子低头一看人就炸了。
“贫困山区支教！？”
“不是……你们不是说给我安排一个体面的实习工作嘛？”
“哦？”
面对他拔高了音量的质问，林书颜不急不慢地反问。
“有这回事儿吗？谁答应你的？”
“就是——你们那个年纪不小，头发有点白了的人啊，你哪位啊，你叫他出来！”
“……嗯？”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宫九叔立刻就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来，还端着温热的茶水。
他不是碰巧出现，而是他本来就在这里，因为林书颜需要，他去泡了杯热咖啡来。
“您找我？”
“你……”
宫九恭敬地把咖啡送到了林书颜的桌子上，说道：“少夫人，您咖啡。”
“……”一句话把人家的话堵了回去。
他还以为宫九的职位比林书颜高呢，合着林书颜现在是最高的。
“糊弄人啊！”
“装出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样子，结果不还是个抠门资本家，真正想要感谢人都不拿出诚意来，给这破事儿让我做！”
他满嘴的抱怨。
“你们倒是好，在外面肯定赚足了名声吧，外面的人肯定都说你们陆家有恩必报……”
林书颜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来。
“你要不然仔细看看合同？”
他看了。
五年支教。
真要把他送去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快递都无法顺利到达的地方，真是疯了。
还是五年！
“我不去！”
林书颜也不再提醒，伸手去拿他桌子上的合同。
她说：“那好，我就不强求你了。”
这时候他才看到合同最下面写的内容来。
“……五百万！？”
“你疯了？”
这是一个乡村支教老师应该得到的酬劳吗？
应该，甚至可以说，支教老师配享太庙。
林书颜笑了笑：“原来是才看见，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五年五百万，相当于一年一百万呢。”
“……”年轻人心动了。
说实话他总觉得自己混迹在公子哥们的圈子里，他们开着几百万的车，住着几千万的房子，但是他开口问他们：怎么要赚到这么多钱呢？
而这群纨绔们的回答一般是写在刑法典里。
他们又或者回答，你别问我，你问我的老子去啊。
他觉得几百万这事儿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上是真的难。
他第一次觉得这是他可以拥有的财富。
“你们真给吗？”
林书颜纤长的手指刷刷刷翻到了最后一页去。
上面签着的是她的名字。
“我已经签字了。”
少年犹豫了好久，还是签字了。
当然。
少年仅仅坚持了一年半就回来的事儿，也是真的。
他的确受不了这么多的苦。
可是他的爷奶二人得知他回来的之后，没有批评他，反而心疼他，夸他能坚持一年半就回来了也是很努力了。
少年大哭之后，也是一夜成年了。
他终于知道了，农民出身没有那么不堪，这世上还有许多辛苦的人儿，还有许多甚至无法自救的人来。
林书颜倒是也没让他一无所获，给了他五十万安慰金来。
他拿着钱修缮了农村的房屋，买了第二年的劳作用的机器，也是回到了这边生长粮食的土地上。
不过这都是之后发生的事儿来了。
现在进行时是，翠蛇又带了好些东西回山上。
结果……它被抓到了。
三师父陆思站在陆子野的面前，揪着蛇尾巴。
陆子野吓了一跳。
看那条蛇蔫了。
“三、三师父！你把它……”
他还以为三师父把翠蛇给打死了。
可那条蛇听到他的声音却突然抬起头来。
原来不是死了，是知道反抗也是无用。
三师父陆思的脚边还有翠蛇带来的一捆葱，它倒是会拿，这次竟然拿上了这调味品。
而且葱也是一美味的配菜，大葱炒肉也是道不错的美食。
陆子野竟然从一条蛇的脸上看到了委屈的表情来。
“嘶……”
它还有气无力地吐了两下信子。
三师父陆思审视了陆子野上下，然后开口：“胆子不小。”
陆子野只能赔笑了。
但是又害怕自己这样显得太过轻浮，又赶紧把笑收了回去，把头低了下去来。
陆子野记得……
陆思很久之前就是这副严肃的样子。
他就算是亲师徒也是明算账的，陆子野出去买点什么，没带荷包，他暂时垫付了几文钱，回来了也是追着陆子野要的。
甚至陆子野要和林书亲嘴，他也要坚持不懈在旁边索要。
陆子野曾怀疑他的脑子里面不是沟壑，而是算盘珠子。
所以陆子野总觉得他这个徒弟是最难对付的。
就像是他现在对着陆思低头也不觉得有违和感。
“我……错了。”
三师父陆思冷哼一声：“认错倒是快，刚上山就驯服这家伙替你做脏话，你小子倒是本事不小。”
“……怪不得总听到你们那边欢声笑语的。”
“可恶！”
后面两句话是三师父陆思自己嘀咕的，像是没打算让陆子野听到。
他的话隐藏在他的胡子下面掩盖的唇角边，声音很小，要不是陆子野的听力太好了，他的确是听不到的。
“三师父……您也想吃？”
“我给您……”
陆子野找到了突破口，正打算套个近乎。
没想到话题急转直下。
三师父陆思冷脸问陆子野：“你和绿蟒什么关系？”
给陆子野的心脏配音的话，他刚才已经发出了“灯，噔噔噔噔”的动静来了。
陆子野捂脸。
他都忘了，陆绿芒在琅岳山上是三师父陆思捡回来的孤儿，而他理所当然知道，陆绿芒是会使唤蛇的。
陆子野得到这么一种能力，还上了琅岳山当然不是偶然。
三师父陆思沉着脸等着陆子野回答。
“我……收留了她。”
三师父陆思再问：“所以她下山之后一开始是你让她害人的？”
“不是不是！”
陆子野连忙否定。
“……”
等等他怎么知道一开始的陆绿芒在方松业那个姐姐手里害了人啊？
三师父陆思就算再山上消息也是灵通的。
这很怪。
陆子野只能真话里面掺着假话说了出来。
“我是从那个人的手里把她抢回来的，她现在应该不是会做出那种事儿来的人了。”
“你放心。”
三师父陆思的关注点似乎也不是她手中的人命。
“所以你知道吗？”
“她到底是怎么害人的？”
陆思突然凑近，直视陆子野的眼睛。
陆子野知道的，有些商人察言观色的能力远超过最顶级的心理学家，这可能就是应用知识的高度，因为商业谈判需要很高级的洞察力观察力和情商。
他这次真的是想要一个确定可以相信的答案来了。
所以他凑近是为了观察陆子野的表情的。
陆子野也只能说真话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收留他。”三师父陆思略带讥讽地看向陆子野，问：“你该不会是因为她看着漂亮吧，小子。”
陆子野苦笑一声。
陆子野也的确是因为对她的那种掠走人生息的方法感兴趣才把人带走的，但是后来的确有点像是养女儿一般……
毕竟那女人身姿姣好像是影视剧每一个婀娜的蛇妖一样，但实际上她不就是个小孩子嘛。
喜欢吃，喜欢玩。
“不是，可能就是缘分吧。”
三师父陆思把手中拎着的好像是一条绳子的蛇，扔到了陆子野的怀里去。
“带走吧。”
到了陆子野这边那翠蛇立刻活了过来，顺着陆子野袖子的空隙就钻了进去，藏在了陆子野的衣服下面。
蛇是冷血动物不代表他们不需要温度，蛇其实也喜欢窝在温度高的地方来。
若是你在野外看到一块白天被太阳晒得格外温暖的大石头，可能到了夜里就会有蛇来汲取这块石头上的温暖的。
陆子野他体温本来就偏高，更是得了翠蛇的喜欢来。
三师父陆思见此，笑问：“这是你和绿蟒学的？”
“……不是。”
陆子野并没有从陆绿芒那里学到了什么。
陆子野觉得可能是林书颜的缘故。
蛇化为龙，林龙一族是龙，林书亦然。
蛇自然是亲近龙首的。
“我也是被罚在后山的时候偶然和他亲近了……”
三师父陆思低声笑了声：“原来就是你，偷看姑娘们洗澡的小子。”
“……”不是，陆思这消息未免也太过灵通了点吧。
陆子野也从西门鹏鹏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三师父陆思的消息。
西门鹏鹏只是说，三师父平日里只爱摆弄他院子里那些文玩，因为大师父避世这举措当时是三位师父一起同意的，所以三师父也没了用武之地。
陆子野听后即刻反驳。
“不可能。”
陆子野说道：“现在上山的都是富家子弟，都是带着筹码上山的， 他们上山后那些筹码不可能没了去处。”
陆子野甚至反问西门鹏鹏。
西门鹏鹏身份他自己没有张口说，但是陆子野已经猜了出来，西门鹏鹏的身份也是不低的。
“你上山的时候难道没有带着筹码来？”
西门鹏鹏笑了笑：“我不是自愿上来的，你……你应该是知道了，我们家的呢，一旦碰到点事儿就会跟鸟兽一样四散逃离，我上来的时候事情还真是不小，所以家族里的人就把我扔到这琅岳山上来了。”
陆子野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可……
越是这样紧迫，长辈可能会更渴望师父们把这个根苗给收下吧，如此一来他们可能是带了很重的筹码来的。
而这些筹码呢？
陆子野目前还没看到这些筹码的用处来，难道就是三师父陆思院子里那些价值不菲的宝贝们？
陆子野这时候直面三师父陆思是真的想要问个清楚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
钱呢？
可是陆子野又问不出口。
这恐惧是写在基因里的。
还记得以前的陆先生院子里，陆子野是真的讨厌和陆思算账，算起来他就要被这小子念叨一天的，真的糟糕。
但是陆子野唯一能得出来的结论是——
陆思很可疑。
他知晓陆绿芒是怎么样摄魂取魄夺取别人的能力的，而……这能力怕是唯一能害死几百年陆子野的办法之一。
就像是几百年之后的现在，陆子野这差点折在这招式上面来。
是陆思吗？
陆子野抬起头直视眼前这位几百年前自己的三徒弟，现在也是爱财如命的三师父。
老人家一双眼睛还很锐利。
就像是那种在古董市场里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值钱的东西的老人家一样。
陆子野看陆思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
“看我做什么？”老头子带着点愠怒。
“我……”
陆子野实话实说，问：“师父你有害过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