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生和网友看不到的屏幕的另一头，相隔千里之外的地方。
这些网课入侵者们无一例外都浑身哆嗦着，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或坐或站，鼻涕眼泪糊在脸上，发自内心为自己的过错忏悔。
他们是真的后悔了。
但并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而是没想到此事带来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严重到可能会丧命。
还是他们自己的命。
杨车浩在网吧里，哭着求饶，前后左右的人都能听清他在说什么，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要不是他们没在附近看到摄像机，都要以为这哥们在拍戏了。
什么杀不杀的……这兄弟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明明那里就他一个人啊！
杨车浩的朋友也是一脸莫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
两人本来玩着游戏呢，他忽然尖叫着跳起来，然后又跟触电一样猛地坐回去抖啊抖。
看起来真的很像是疾病发作。
朋友正犹豫着要不要叫救护车呢，杨车浩却开始操作起电脑，接着搁那认罪。
看得朋友一脑袋问号。
这是唱哪出呢？
“你干嘛呢？”朋友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杨车浩艰难地扭头，对上朋友迷惘的目光，哭得更凶了。
说话时鼻子还喷出个鼻涕泡，看着又搞笑又恶心。
朋友：“……”
这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杨车浩心里有苦难言。
他当然想跟朋友求救，跟周围的人求救，可……
眼角余光处，那张腐烂的脸就紧贴在他肩膀上，肥嫩的蛆虫在那双空洞的眼眶里爬进爬出，两只冰冷的手臂亲密地环抱着他。
指尖的骨头暴露出来，森寒尖利的触感抵着他脆弱的颈项。
杨车浩毫不怀疑，只要他敢不听话，这堪比利器的手指骨就绝对会立马给他的脖子穿上几个洞。
它长得就一副能干出来这事的模样！
恶鬼杀人怎么可能心慈手软呢……
鼻尖萦绕不散的尸臭和浓烈的血腥气让他的胃翻腾着，他却再没了入侵别人网课、羞辱老师的狂妄劲儿。
连干呕都不敢，死命憋着，唯恐惹怒了身旁的恶鬼。
这样的一幕不只发生在杨车浩身上，其他入侵者也上演着同样的场景。
蓦然现身的恶鬼不尽相同，但外形皆是大同小异的可怖，光是看上一眼就能给人以剧烈的冲击，使人心胆俱裂，不敢反抗。
而他们的恐惧无人能懂。
只能独自承受着旁人看不见的压迫，惶惶不可终日地希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解脱。
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
屏幕这头的魏永言虽然不清楚网课入侵者的遭遇，却明白这是个揪出背后之人的好机会。
“是谁给你们下的单？”
【“我、我真不知道！群里的单都是管理员统一代发的，钱也是给到管理员手上，管理员再发给我们。”】
【“他就是管理员！你你你们问他，就那个叫‘爽死你’的！”】
一秒钟就被供出来的张洋：“……”
此时他被身后恶鬼的长发缠绕着四肢的关节和脖子的命脉，宛如提线木偶。
稍有不合对方的心意，不管那心意跟他有没有关系，他都会被像玩具一样对待。
随意地拉扯他的四肢，有时拉拽的方向甚至违背了人体的结构，让他疼痛难忍，几度怀疑自己会断手断脚。
幸运的是目前他的手和脚还在。
不幸的是他不知道这手脚能否保全到最后。
因此一见自己被推出来，张洋想都没想就立刻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出来。
【“给我下单的账号名字叫黑暗世界，应该是个小号，因为他不是直接用这个账号给我转钱的。”】
【“他是通过扫收款码给我转钱的，你们等一下，我去找找付款人叫什么。”】
听到这，线上课堂的某个学生心头咯噔一下，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情变得极其难看。
糟了……
事到临头的祈祷自然没能派上用场，他的焦灼只持续了片刻，就被彻底打入深渊。
【“Gw，大写的两个字母，就这个账号给我转的钱，前面几次也是。”】
对这个名称没有印象的人只是跟朋友好奇地讨论。
而对这个名称有印象的人，则是急忙打开好友列表去验证。
当真的看到那一模一样的名称后，都难以置信地惊叫出声。
消息根本瞒不住，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基本全班人都知道了Gw这个名称属于谁。
——关文耀！
两字母都对上了！
一得知这个情报，之前被入侵者辱骂过的学生哪里还忍得住。
低调一些的私聊詹含景，告诉老师这个消息。
性子火爆的直接就在线上课堂开麦，让关文耀出来解释。
【“别装死！没想到居然是你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跟你这种人同班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自己不想学习，还不让别人学了？竟然找人来扰乱课堂，还不只一次两次！”】
【“我的天，太恐怖了你这人，之前每次讨论这事，你都装得若无其事的……”】
面对众人的声讨，关文耀最初还有些不知所措。
可随着站出来指责他的人越来越多，他成了众矢之的，心中的惊慌便逐渐被恼怒替代。
索性破罐子破摔。
【“对！是我找的人！怎么了！？我就是不想上课怎么了！？你们报警抓我啊！”】
关文耀记得网课爆破群里有人说过，未成年做这种事被发现也不要紧。
哪怕警察找上门，最多也就是对他进行口头教育，不能抓他去坐牢。
因为他是未成年。
年龄就是他最大的保护伞。
顶多被爸妈揍一顿，反正他爸妈也不可能打死他们唯一的儿子，他只要假装认错哭一哭就好了。
他爸他妈自然会帮他摆平这件事。
成功把自己洗脑，关文耀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理不直气也壮。
他不愿输了这口气，用满不在乎的口吻回怼着班上的同学，目的就是要他们生气。
他们越生气他就越开心，仿佛这样他就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