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
“子义，过几日便是婉清妹妹十六岁的生辰，你可准备好给她的贺礼了？”
陆唤抿了口茶水，又拿出一方绣帕轻轻拭去嘴角的水渍，漫不经心道，“还未。”
好友梁文宾颇感疑惑地咦了一声，“这就几日功夫了，你还未曾准备，到时候婉清妹妹可得伤心了啊。”
陆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贺礼一事，管家自会安排。”
梁文宾：“啧，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婉清想要的是你亲手准备的生辰礼，而不是什么管家准备的。”
“更何况，婉清妹妹对你的心意昭然若揭，去年又已经及笄，若是你趁这次机会向她，那你们岂不是……”
陆唤冷冷地瞥他一眼，眼中带着不耐。
梁文宾顿了一瞬，“好吧，你既知晓，我也不劝你了。”
“你看什么呢？”
梁文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楼下人头攒动，熙来攘往的，也不知道他在瞧什么。
“诶，你听说了没有，右相苏家。”
陆唤缓缓收回视线，问道，“苏家怎么了？”
“这右相苏松齐啊，还真是相由心生，长得就一副老狐狸似的相貌。”
“他府里宠妾灭妻的事情都传遍大街小巷了，你还不知道吗？”
“说来这刘夫人也是可怜，听说啊，不仅管家权被夺了，连每月的月例银子都被那个小妾给克扣了。”
陆唤：“这后宅里的事情，你是如何知晓的？”
梁文宾：“我妹妹同苏家的那个幼女苏倾辞是手帕交，我也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也是可怜呐，听说刘夫人前阵子被气倒了，苏家不仅不给她请郎中，就连喝药的钱都是刘夫人从自己的陪嫁里拿的。”
梁文宾像是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指着街对面的某处，对着陆唤说道，“呐呐，那个刚从药铺里走出来的白衣女子就是苏倾辞。”
“手里还提着几包药，看来是来给她母亲抓药的。”
不知为何，梁文宾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想到自己这位兄弟，方才似乎就是一直看着街对面的这家药铺，莫不是……
是在看苏倾辞？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陆唤，是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之人，女子在他眼里，说不定都同男子一般别无二致，又怎会看她？
苏倾辞上了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陆唤也随即收回眼神，倒看不出来一丝异样，梁文宾暗骂自己多心了。
他这位兄弟，还是那么冷心冷情，别人的事情，他一向不关心的，怎么会看她？
……
很快就到了徐婉清的生辰那日。
当天的徐府，宾客如云，京城的世家子弟与贵女们纷纷前来赴宴。
这日，苏倾辞也来了，送上了自己能力范围以内，所准备的最好的一份贺礼。
然而，这份贺礼却引来了其他世家贵女，以及徐婉清的嘲讽。
“苏姑娘好歹也是右相的嫡女，怎得这种贺礼也难得出手？不嫌丢人吗？”
苏倾辞面色微红，却依旧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道：“让各位见笑了。”
“苏府的贺礼已经献上，这份贺礼是我自己的心意，虽不华贵，但却是我精心准备的，代表着我的一片心意。”
徐婉清轻哼一声，满脸不屑：“心意？心意能值几个钱？这等寒酸之物，也敢拿到我的生辰宴上。”
周围的世家贵女们纷纷附和，对苏倾辞指指点点。
其实她们都心知肚明，知道她家后院是庶母管家，庶母一向刁难她和她和母亲，自然不会准备一份厚礼让她带着来赴宴。
这份礼，明眼人都知道，这已经是她能力范围以内最好的一份礼了。虽不是顶顶的贵重，但也绝不会寒酸到失礼。
但徐婉清等人还是用她的痛处去嘲讽她，奚落她，嘴脸刻薄得让人讨厌。
梁文宾和陆唤来的晚一些，听到众人奚落苏倾辞，也是不忍心。
梁文宾：“婉清妹妹这脾气也应当改改，好歹人家也是右相嫡女，怎么着也得给别人留点面子吧。“
他叹了口气：“苏家的事情上京城世家贵族谁人不知啊，她偏偏带头奚落苏倾辞。”
“偏的我妹妹这几日得了风寒，来不了这宴席，不然也能去帮帮她。”
梁文宾提议道，“诶，子义，若是你去求情，婉清妹妹说不定就不会这样对她了。”
陆唤没有说话，但他知道一些，这便是不得宠的女子的境遇。
他默默的想，或许，他母亲曾经也是这样，被京中女眷们嘲讽奚落，笑她小地方出生，但是命好嫁给了柱国大将军。
面对同样的苏倾辞，他忽然…有些许不忍。
然而，面对梁文宾的提议，陆唤却是淡淡地开口道，“我若帮她，徐婉清只会更加针对于她。”
梁文宾面露疑惑，还没待他开口询问一番，就见陆唤带着贺礼朝着徐婉清走去了。
离得越近，陆唤也就看得越清楚。
即便是受到众人的嘲讽，苏倾辞也没有生气恼怒，只是面无表情地向徐婉清致歉。
她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没有卑躬屈膝，没有低声下气。
孤傲又有风骨，清冷又纯净，像是初春的冷雨，像是寒冬的初雪，又像冰山上的雪莲，疏离冷冽的同时，又带着一股坚韧的美丽。
随着陆唤缓缓走近，众人的议论声也在此时此刻戛然而止。
陆唤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苏倾辞，装作不经意的收回视线，随即将视线投向徐婉清。
淡淡地开口：“婉清妹妹今日生辰，我特带来了一份薄礼，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徐婉清喜不自胜的接过来，当着众人的直接打开陆唤给她的贺礼。
里头金光闪闪，搁置着一支赤金镶嵌宝石珠子的金簪。
旁人皆是恭维了上去，夸赞着这支金簪的精巧和华丽。
陆唤不悲不喜地看着，内心却想着，这等俗气的金器之物，也真是适合她。
他内心鄙夷地想着，面上却温和地开口询问，“另有一套描金的器具和壮屉盒子，里头搁满了送给妹妹的珠宝首饰，管家已经派人送到妹妹的房中去了，可要去瞧瞧？”l
徐婉清惊喜不已，忙不迭凑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多谢子义哥哥的贺礼，我很喜欢。”
陆唤的笑容因着她的动作顿了一瞬，嘴角的弧度也淡了许多，“那就去看看？”
徐婉清点头，“嗯！”随即风风火火带着一群女孩子，去了她的院子。
众人这么凑热闹的一走，就瞬间清静了许多。
陆唤也不清楚自己是在担心着什么，或许是害怕她会误会？
竟然在徐婉清扑上来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去看苏倾辞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