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渡花钱买了两盏天灯。
池舟嫌弃灯有些太素，于是拿了写愿望的笔，在两盏灯上画了同样的简易风景画。
——一艘无人小舟漂泊河上。
又名，野渡无人舟自横。
“喏，给你。”池舟将姜渡的那盏天灯递过去。“这样，就不怕认不出我们俩的灯啦！”
姜渡接过，心里又酸又软。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纸上的小舟。
“我有些舍不得放了。”
池舟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干脆把笔塞进他怀中。
“快写吧，别矫情。我给你画的东西还少了？就是突然想到这句诗而已……你每天荡舟还不够？还惦记着渡舟？”
姜渡：“……”
那确实挺能荡的。
但是……渡舟，他也想要。
“这不一样嘛。”姜渡难得委屈起来。“我也会想要，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同旁人炫耀炫耀。”
除了最开始被池舟撕掉的那幅画之外，姜渡就再没收到过一幅正经画。
——全都是那种只能自己偷摸在房间看的。
池舟好笑，戳了戳他的腰。
“不是刚刚才在孙公子面前炫耀了一番？”
姜渡：“……那还不如不炫耀呢。”
“行了，快写愿望吧，回头我再给你仔仔细细画一幅‘野渡无人舟自横’可好？”池舟许下承诺。“不然待会时间要到了。”
姜渡抿嘴，轻点头。
“好。”
……
用来写愿望的台子有好几个，他们两人分开了来写。
因为‘愿望’，是许愿之人与上天共同享有的秘密，不得被第三人看见。
催促姜渡快写的池舟，此时却呆立当前。
他只是，很纯粹地想要来凑一凑这放天灯的热闹，若说起‘愿望’，还真找不出一个。
因为，他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更早时候的他，或许还会祈求上天，让他的任务顺利完成。
现在他已经不信老天，只信自己。
……干脆什么也不写，放个空的好了。
池舟搁下笔，准备将空的祈福条放进去，系统却突然开口说话：
【宿主，还是写点什么吧。】
池舟停住动作，非常好心地问：【你一个小系统，难不成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需要我帮你写点啥？】
【当然，我们也是有短期指标跟长期指标的！】
【所以，要写什么？】
【不是给我写啦，是给宿主自己写。】
池舟莫名：【我没有愿望。】
系统相当执拗。【你有！】
池舟：【……】
【你真有！】
不仅有，还是一个持续了长久岁月、经历过无数坎坷之路的愿望。
是尽管不记得了，也在为之努力的愿望。
【好吧，或许我真的有。】
池舟懒得跟小系统争辩。
他能隐隐感知道，系统并没有骗他。
所以，他应当是有一个交待过系统，而自己忘了的‘愿望’。
会是什么呢……？
池舟重新展开祈福条，执笔落下。
等他回过神来，纸上的句已落成。
——池鱼思故渊，山海终相逢。
池舟瞳孔微缩，忙把笔扔到一边。
……
这个故渊，是什么东西？
*
放完心心念念的天灯，池舟的情绪却反常地变得低落起来。
姜渡把人抱在怀里哄：“小娘子怎么不高兴啦？”
池舟有些焦躁。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就是莫名有些不高兴。
姜渡亲亲他的额头。“不管因为什么，咱们只要把情绪发泄出去，就一定会好的……要不带你去骑马打猎？这边有人专门夜猎的，我们可以一起体验体验。”
池舟摇摇头：“不要，打猎可累了。”
“那……礼炮坊近日研制了不少新品种的烟花，买一些，你来亲自放？”
池舟继续摇头：“不要……一人独自放焰火有什么意思？还是等除夕那天，大家一起放吧。”
姜渡捏捏池舟略显委屈的小脸蛋。
“你要是想，我现在也多召集一些人来陪你放。”
池舟箍紧姜渡的腰。
“不要……太麻烦了。”
“那我叫后厨给你做些好吃的，咱们把不高兴化作食欲，大吃特吃。”
“不要……”池舟仍是拒绝。“本来就已经显怀了，还继续吃，那不得迅速长到四五个月呀？这就是你让我怀孕的恶毒方法？”
姜渡哭笑不得。
连续几次都被否决，短时间内，他还真想不出合适的提议了。
“那你说，想去做什么？”
池舟：“什么也不做，殿下陪我说说话吧。”
姜渡甘之如饴。“好啊，你若没有想说的，我就给你讲讲故事？”
池舟将耳朵贴近姜渡胸膛，听着他一声一声强有力的心跳，心底安定了不少。
他说：“殿下要同我讲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姜渡轻拍池舟脊背。
“有书中记载的，也有从袁衡处和在这边听来的……你要听正经些的故事，还是比较……奇特的故事？”
“我听过的故事肯定比殿下的多。”池舟轻笑一声。“咱们还是不讲故事了，聊些别的吧。”
姜渡：“嗯，想聊什么？”
池舟：“聊聊殿下刚刚写了什么愿望？”
在姜国，挂在天灯上的愿望，是不能随意问起的。
若关系不好，被问到的人大发雷霆都是常事。
但姜渡却半点异样也无，直接回答道：“海晏河清，清修闲静，世事通明。”
池舟笑他：“殿下竟是一点私心都无？”
姜渡也跟着笑。“不是没有，只是还没说完。”
池舟：“这么多还不够，殿下实在贪心。”
姜渡拿起池舟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用极度虔诚的语气说：
“我亦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噢……”池舟呆愣愣。“……你说出来了，会不灵的。”
姜渡：“不将天灯上的愿望与他人说，是姜国才有的传统，而你是宸国人，所以，不打紧的。”
池舟哑然失笑：“……殿下钻空子的本领真是一绝。”
“唔，多谢夸奖。”姜渡眼含笑意，并未借机窥探池舟的愿望。“还有什么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