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渡离京第三日，姜棠就在宫中大摇大摆地举办了个‘切磋会’。
他邀请了宫内外所有适龄男子，说要一起写诗比武，增进彼此的感情交流。
池舟也在其列。
大黑兢兢业业拦了姜棠10来天，总拦不住他要把人请出去。
池舟抱了小黑去赴宴，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切磋会，纯纯就是个酒局。
太子党和五皇子党泾渭分明分坐两边。
一边死气沉沉，一边喜气洋洋。
也是，用现代娱乐圈的话来说，明明正主只是消失一段时间出国深造，却突然被对家这样跳脸，甚至半场开香槟，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不过太子党清流偏多，死气沉沉是往夸张了说，只是整体情绪不高罢了。
——除了袁衡。
太子党那边唯一乐得自在的，也只有他了。
他比姜棠更先捕捉到池舟。
“阿舟——”袁衡朝池舟挥手。“过来同我坐一起吧！”
这声阿舟叫得嘹亮，几乎吸引了全场目光，包括正在与人耳语的姜棠。
他有一段时间没见池舟了，这乍一看，只觉眼前人清冷又漂亮，在一众男人间显得极为出尘。
姜棠刚想把人叫到自己身边，就见他真往袁衡那边去了。
偏生旁边的人又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导致他错过了叫住池舟的最佳时机，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在袁衡身旁落座。
池舟腰一弯：“袁……”
袁衡连忙摆手。“哎，你可别跟我客气。”
池舟慢吞吞坐下去。“袁兄。”
“嗯嗯，这才对味嘛。”袁衡伸手捏住他怀里小黑的脸。“这小东西还挺可爱，哪里来的？”
“五殿下送的。”
袁衡：“……”
他立马松开小猫脸。“呃，突然不是很可爱了。”
小黑不满地喵了声。
池舟捂住小黑双耳。“你当着孩子面说啥呢？”
袁衡哼哼两声，压低声音不自在地说：“你……你既已经与太子殿下……就该离姜棠这货远点。”
姜渡出京前特地找过袁衡一回，托他多照顾池舟，自然也就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嗯。”池舟低头给小黑顺毛。“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袁衡给他斟了杯酒。“你倒真是个有本事的，他上回从南风馆回宫时脸还那么臭，不过月余，你俩就滚到一起了。”
还连续三夜……
而且瞧姜渡那模样，分明是情根深种。
但池舟……袁衡就有些看不透了。
明明他是先主动的那个人，本该更加被动。
可他却像拿捏怀中小猫一样，轻易地拿捏了他们的太子殿下。
“袁兄谬赞。”池舟轻轻撩拨小猫耳朵，幽幽地说：“太子殿下光风霁月，都怪我，是我拉着他……”
“哎哎，我没那个意思啊。”袁衡摸摸自己鼻尖。“我是真心夸你……”
话一刚出，他骤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被拿捏了。
……这人莫不会真是那狐狸精转世吧？
袁衡哀怨地看过去，只看得池舟眼睛弯着，似两道月牙儿。
袁衡：“……”
他悄悄挪动屁股，打算离池舟远点。
宴中忽有人高声：“听闻五殿下前日在猎场猎得一头野鹿，真是吾辈楷模啊！”
袁衡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拍个马屁至于这么大声？”
池舟悄声附和：“就是。”
“嘿嘿。”袁衡又倾身过去。“就姜棠那怂样，不是别人打了鹿送到他跟前的，我就当众吃屎！”
池舟：“……别当我面吃。”
那边附和马屁声也暂歇，姜棠挥挥手，装作不在意地说：“运气好，运气好。”
“殿下当真谦虚，谁不知道猎场野鹿向来狡猾，有点风吹草动就消失得无影踪，能猎得一头，那可不能光靠运气。”
“就是，上次有人猎得野鹿还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吧？殿下切莫自谦！”
“殿下真是文武双全，我等佩服。”
“……”
袁衡咋舌：“……真是无聊的表演。”
姜棠唱这一出戏，无非是告诉太子党，他也是一个有实力，可以坐上皇位的人选。
并以此来动摇那部分对姜渡此次以工代赈颇有微词的人。
太子党并非为利益勾结，甚至有些人之间还并不熟识，仅仅依靠一片拳拳爱国之心，选定了自己认为合适的‘主子’。
池舟不置可否。
姜棠命人把猎得的那头鹿，做成的鹿肉羹分给桌上众人，豪爽地说：“邀请众位同享一下我的喜悦。”
又是一片恭维声。
姜棠一直用余光看着池舟，很清楚这恭维声里，没有他的一句。
左右这些人正忙着食鹿，他便离了座，往那边去了。
袁衡正跟池舟吐槽这肉做得难吃死了，被突然到来的姜棠吓了一跳。
他不自在地唤了来人：“……五殿下。”
五殿下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站到池舟身边问道：
“阿舟，怎的不吃？”
那份鹿肉羹端端正正地摆在池舟跟前，一筷未动。
“抱歉，臣近日忌腥荤，闻着有点不适……殿下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池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小黑脊背，兴致缺缺。
“是病了吗？”姜棠关切地问。“我就几日没见你，总觉得你消瘦了不少。”
“大抵是有些病了，做什么都有点提不起劲。”池舟撑着下巴。“本以为殿下的‘切磋会’，能让我有点兴趣，谁知却是喝酒吃菜……早知我不来好了。”
袁衡往自己逐渐张大的嘴里塞了块肉，机械地咀嚼着。
姜渡可从来没告诉过他，池舟还与姜棠熟识。
他之所以见池舟过来就把人叫到身边，就是怕有些不长眼的去撩拨、欺负池舟。
可现在……？
宴会主人都对他轻声细语的，谁敢欺负他？
……一腔真心错付。
不知为何，见着这样说酸软话的池舟，姜棠心里有些痒。
他干脆蹲下身，语气轻柔：
“来，你肯定要来的……你不来，这切磋会就没意思了……想看他们切磋什么？我命人准备。”
池舟露出一瞬惊喜的表情，又很快收回去。
小心翼翼地说：“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
袁衡：“……”
这欲说还休的小表情，给姜棠的嘴都钓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