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山君的品性也算得上淳朴。”
乞丐的一句话瞬间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怔住了，包括陆山君自己。
郑夏内心吐槽：“这虎妖起码吃了两百个人，还有一尊山神，这么凶的一只妖精，你哪只眼睛看到它淳朴了？”
陆山君同样疑惑，“先生是在说我？”
乞丐理所应当道：“难道这里还有另一位山君吗？”
陆山君说道：“我虽然很少离山，但也听手下伥鬼讲过外面的世界，明白了许多事情。”
“在人族眼中，我应是一只食人恶妖，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先生何以说我品性淳朴？”
乞丐笑道：“山君不是已经把缘由说出来了吗？”
“在人族眼中，你的确是一只恶妖，可在你自己眼中呢？”
乞丐继续道：“山君生于群山，行的自然是丛林法则，厮杀吞食是为常态，虎类食肉，人亦有肉。”
“于你而言，食人也不过寻常猎食，何恶之有？”
陆山君听完若有所思。
郑夏则皱了皱眉，他明白乞丐的意思。
在蓝星，如果一个人不小心在野外被狮子、老虎之类的生物吃掉，通常也不会对吃了他的生物进行处罚。
因为这符合对方的自然本能，吃人也只是食物链的一环。
但理解归理解，认同还是得分情况。
蓝星的野兽智慧低下，伤害性在人类进入石器时代后，便开始直线下滑，到了如今，全球一年加起来，也伤不到多少人。
反倒是还需要立法保护它们。
和眼前这只智慧与常人无异，甚至还要胜过一筹，修为筑基巅峰，修行二百载，能操风弄雨的虎妖可不是一个情况。
不过现在这情况很明显不是插嘴的时候，就算有不同意见，也暂且憋在心里。
但有人忍不住。
“简直一派胡言！”
只见余长虹蹒跚站起，挣脱开洛冰凝的拉扯，独自一人走到陆山君和乞丐中间。
对着乞丐认真道：“人乃万物灵长，便是这天地间的宠儿。”
“虎妖食人残害这么多条性命，可谓是罪恶滔天，我等修士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尚且来不及，怎到了你嘴里，它反倒是变得淳朴无罪了？”
“还要给它指点后续修行，你可知若是等它修炼结丹境，再想要将其剿杀，要花多大力气，又会有多少百姓，会因此丧命！”
他转头对着陆山君说道：“虎妖，你食人吞神已然罪不容诛，我修为不及你，败在你手上无可厚非。”
“然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溪宁府那么大，也有的是能对付你的高手，我今天若是侥幸逃得性命，定会回去请人来剿杀你。”
他挺起胸膛说道：“所以，你还是趁早动手吧！”
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
郑夏有些不理解这种行为，若是余长虹觉得虎妖得了后续功法，祸害更大，也可以先活下来，然后再回去找人剿虎。
何必这时为了一时意气站出来，出言激怒一人一妖。
旋即他想通了关键，不着痕迹的看了身旁乞丐一眼。
对方怕是认为这乞丐不靠谱，所谓给虎妖指点迷津就让其放他们一马，也只是说着玩的。
毕竟能说出一只食人恶虎品性淳朴，这事属实有些挑战他们三观了，就连郑夏也不怎么认同。
这并非讲道理，而是立场问题，他们是人，思考问题的角度，自然首先要从人这个身份出发。
不过现场的两个主角都没什么反应。
陆山君看都不看他，乞丐则笑呵呵的说道：“山君，这位余少侠说你食人吞神，有违天数，会遭报应。”
“你认为如何？”
陆山君想了想，它修的是仙道，功法讲究顺天而行，感悟天道，关于因果报应也有提及。
所谓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这世间所有修士，诸般体系，乃至这大千世界都是天道演化的结果，只有持续不断修行，才有可能超脱万千，成为那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仙！
但纵使是仙，也是修士顺应天道修成的。
修行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灵魂、所需的灵气和宝物，都是天道的产物，遑论‘逆天’。
所以它对天数，报应这种概念还是比较了解的。
踌躇了一下说道：“应该是会的吧！”
它看向余长虹，“倘若把我食人吞神，看做是因，那这些人上山欲要剿杀我，就是相对应的果。”
它肯定道：“这便是我的报应。”
乞丐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看来山君两百年并非全在闭门造车，对很多道理已经有了深刻了解。”
旋即他又话锋一转，“但有一点不对。”
他加重语气，“报应这个东西，是一定要给自己带来巨大毁灭才算的！”
又指了指七人，“山君认为他们有对你造成伤害吗？”
陆山君斜睨一眼，傲然道：“杀他们无需我一个呼吸。”
余长虹等人都捏紧拳头，暗咬牙关，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
乞丐一摊手，“既如此，又算得上什么报应呢？”
陆山君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是这么个理。
忍不住问道：“那先生认为，要怎么样才算报应？”
乞丐微微一笑，“还是拿食人举例。”
“其实不只是山君这样的妖物，人族本身同样也盛行‘吃人’。”
他叹道：“不如说，这世间吃人最多的，就是人族本身。”
一旁的郑夏神色一动，直觉告诉他，乞丐所说的吃人，并非他想的剥削压迫这种意指，恐怕是某种更为直接的存在。
乞丐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缓缓说道：“大约是十几万年前，大夏国还未立国的时候，这片天地曾经盛行过一种修行方式，名‘天人道’。”
“在当时也如六大道一样，是直通大道的修行正道。”
“那时候的修士认为，修行的关键，一个是吞吐天地元气，另一个则是进食天材地宝。”
“但前者进度缓慢，后者宝物难得，且炼化吸收也是个问题。”
“无论是灵药，还是炼制的丹药，都不能完全吸收，有很大的浪费，甚至长久食用，还会产生诸多杂质，于修行有害。”
“这时就有修士想到，能不能炼制一种特殊丹药，与自身功法契合，能够完美吸收，不留一点杂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