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刘明量像是被无声的一巴掌抽在地上。
刚不是说去隔壁供销社了吗？
怎么人家才过来上班。
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世文的秘书皱眉问了句:“这个王国庆，可是销售科的王国庆？”
边上于鹏飞赶紧开口:“领导，王国庆这个名字在我们厂里最少有五六个，并不是我们销售科的。”
一个个心里紧张打怵。
绝对不能让周书记和王国庆碰面，若不然还不知道这小子要怎么搞他们。
还没等秘书说话。
外边李赖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吗的，王国庆，你知不知道，老子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你。”
“咱们销售科十几个人，一年了，一件衣服都没有卖掉，结果你进来才个把月的时间，就全把咱们厂的库存清空了。”
屋子里，秘书脸黑到了极致。
这不是公然把周书记当成是傻子在这里糊弄吗？
好大的胆子！
王冬声已经控制不住脾气，飞速拉开了办公室大门。
站在外面准备破口大骂，让李赖子和王国庆滚远点。
结果门一打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厂里两百来号人全都站在门外无声的注视着他。
王国庆则站在最前面。
这下他终于明白，他们刚刚在外面是故意的！
屋子内其他人也都看到了。
刘明量一看这场景就知道他们是要过来搞事。
赶紧起身呵斥了句:“你们要干什么！”
“不用做事了是吗，昨天的广播会议我是怎么传达的。”
“赶紧给我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
平常刘明量在厂里和皇帝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这么一吼，下面的人必定一哄而散。
可这会呢，工人们也不说话，就这么无声注视着，一动不动。
刘明量火气蹭蹭的上来:“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厂长官威这么大，我们当然听到啦。”李赖子也不装了，充满戏弄的望着他。
“听到了还不走！”
“王国庆，是你在带头吧，赶紧给我把人带走，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人在这里，胡闹。”刘明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王国庆蹲在地上依旧一动不动。
就在刘明量想要让保卫科的人动手之时。
周世文开口:“刘厂长，你好像忘记了我刚刚说的话？”
刘明量猛的回神 ，呈马屁状赶紧小跑回来:“周书记，真的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我马上让他们离开，您……”
“你给我让开。”周世文铁脸一把推开了他，走到门口后一眼就认出了王国庆。
“小伙子，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王国庆等的就是这位开口，这位也关乎到他能不能承包工厂的问题。
不过他很阴的装了下:“领导，厂里这么多领导在，我怕，我紧张。”
这话把王冬声差点气笑了……
你特么怕我们？
你特么装死……
准备呵斥，但周世文打断了他，冷冷的看了所有人一眼。
“他们谁敢为难你，谁就给我从厂里滚蛋！”
“红星服装厂虽然已经盈亏自负，但别忘记了，工厂还是国营控制。”
“进来，另外其他人都给我出去！”
这下刘明量傻了，赶紧开口:“领导，小王年纪不大，平常也不怎么会说话。”
“要不我们还是在这里帮他把把关，别把您给冲撞了！”
“对啊，周书记，这小子是我堂侄子，我看着他长大的，性格……”
“你们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我再说一遍，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我要单独和他聊聊。”
“怎么，你们这上上下下在害怕什么？”周世文已经有了怒气。
其他人一看他真已经要发飙，不敢怠慢。
只能紧张的往外面走。
不过，当他们看到王国庆的时候，一个个火冒三丈！
因为感觉王国庆脸上正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似是在嘲弄他们，心里那个火窝的特么想叫一下才能发泄，憋死！
也不知道王国庆是不是故意的。
在王冬声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王国庆从衣服袋子里掏出来了两个账本。
他看傻了。
我藏起来的账本怎么在这畜生手上。
他是怎么到手的！
难道拿砖头砸了我锁的人，是这个小畜生！
两本账本上都记录了什么，只有他最清楚。
只要交给了周书记，他们即将要面对什么，他更加明白。
一想到这里，一股子血往脑门子狂冲。
刚走出来的王冬声，腿软，打了个麻花直接轰然倒地……
……
屋子里，周世文盯着王国庆眉头紧锁，半天后开口:“说吧，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王国庆也没有想到周世文竟然是这样的开场白。
不解的望着他。
周世文一脸严肃:“先是在国营饭店里故意大吵大闹，离开了后，又躲在店门口偷偷看我反应。”
“小伙子，你这份心机在你同龄人当中极为罕见。”
“如果不是我秘书那天在国营饭店外边帮我买烟，我可能都会被你蒙混过关。”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国庆想了想，直接拿出了刘明量这些年在工厂里吃拿的账本。
放到他面前后说:“周书记，您先把这本账翻一翻，你再问我为什么。”
“那天，我也并不是故意跟踪你，而是听到有人喊你周书记我才出此下策。”
“是的，我是算计了您，但为了红星国营厂的两百多个职工的饭碗，我并不认为我多么的过分。”
周世文微微皱眉看了下他，打开了账本仔细的看。
不过几秒钟，他脸上肌肉抽搐了下，明显感觉已经有怒气在他身上凝聚。
接着又快速的往后面翻了翻。
最终直接把账本拍在了桌子上:“一群狗东西！”
“难怪整个从化县的人都说，红星国营厂是被吃垮，拿垮的。”
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王国庆也不说话。
他想了想，另外一个账本还是没有拿出来。
因为那本账上有那笔八万块货的证据明细。
能通过这点证明刘明量他们杀人。
他很清楚知道，现在抓了刘明量他们，会有人死，但不会全死。
他要等明年1980年严打开始，那是再拿出来！
半天后，周世文手里的烟也已经烧完，脑子也冷静了不少。
开口说:“我听说，你半个月就把工厂里的货全部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