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亦没有单独的床，她出生以来就是睡在那张翻了皮的小沙发上。
这间屋子只有一室一厅，四五十平米，狭小得可怜。
越田夫妇和越腾就睡上下床，也没有多余的空间给越亦安床了。
再说，越田夫妇也从未这样打算过。
灯早已灭了。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了进来，越亦蜷在沙发上，毫不在意身体的不适，愣愣地看着那缕光芒，兀自失神。
良久，她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
身体的疼痛却让她无比清醒，根本无法入睡。
虽然无归修改了那些人的记忆，但这事情也是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被踢的那一脚，被打的那几巴掌，也不是假的。
她只感觉弯起身子后，再动一下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腹部不断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痒意，她紧抿着唇，冷汗津津，一声不吭。
【您睡了吗？】
她突然问道。
【......没有。】
无归淡淡回道。她这种状态，已经不需要睡眠了。
如果是她来掌控身体的话，那倒是要休息一下。毕竟，虽然她的灵魂强度足够大，但这种凡俗肉体可撑不住长时间的不休眠。
睡眠不够，会死人，这话可是真的。
【您说，我为什么会生在这样的家庭呢？】
越亦仰望着有些霉点的天花板，以梦呓般的语气喃喃道。
隐隐，还有一丝迷茫。
她为什么就要出生在这种家庭呢？就因为她是个女儿，就因为她不能传宗接代？
她就活该被像狗一样的对待么？
无归沉默了半晌，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上一世造了孽吧。】
不然这一世怎么会过得这么悲惨？
越亦被这话逗的笑出声来。
【也对。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今生才会落到这种地步。】
她虽是笑着，却没有一丝感情的温度。
无归沉默以待。
或许是地位高度不同，她其实对这种事情并不能真正地感同身受。
至多只是感慨一下平民百姓之苦，或是加深对愚者的认识。
而且，如果她遇到了这种事，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只会付出一切代价来让敢冒犯她的人以命来赎罪。
她有这个能耐。
却也没人敢这么对她。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现在日理万机的她的面前的。
但身处其中的普通人，他们没有自己的强大实力，甚至还没有反抗的勇气，只能不停地忍让，妥协，一辈子都过得浑浑噩噩。
越亦能起那种狠辣果决的心思，都是极为难得了。
更多的，是在从小的打骂环境下成长起来，学会了忍受，学会了讨好，也潜移默化地接受了那种思想。
比起身体遭到的痛苦来说，这种精神的堕落更为可怕。
人的灵魂应该是不羁的，不会受到任何束缚的，这本应该是世间最自由的东西。
但不堪的环境让那些人学会了自我封闭和无止的妥协。
他们可以忘记自己的尊严，忘记自己的人格，而去乞求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