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余苗苗都在厨房里钻研晚饭的菜色。
而顾止丞则一直埋头在电脑和文件中。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月上枝头，家家户户逐渐亮起了灯，楼下甚至传来孩子们的打闹声。
工作告一段落，顾止丞这时才合上笔记本。
他揉了揉太阳穴，环视了屋内一周。
客厅的灯没有打开，只有从饭厅传来的微弱灯光。
“小兔？”顾止丞轻声呼唤。
可无人应答。
顾止丞站起身，径直走向唯一亮着灯的饭厅。
刚走进饭厅，他就发现趴在桌上睡着的余苗苗。
桌上摆满了一碟碟被盖好保温的饭菜。
可能等他等久了，也可能真累了，她身上还穿着围裙，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顾止丞放轻脚步来到她的身旁，微微俯下身，将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掖到耳后，然后轻啄了一下。
女孩被细碎的痒意弄醒，她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慢慢聚焦到男人帅气的脸庞上，她糯糯地说：“顾止丞……忙完了？”
“怎么不喊我，困了也不回房间睡。”顾止丞低声说。
余苗苗直起腰，打了个哈欠，揉了下眼睛，摇头说：“我饭菜都做好了，等你一起吃。”
顾止丞抿唇，有点心疼地说：“对不起，我工作起来经常没了时间观念。”
余苗苗眉眼低垂，嗫喏地说：“你看起来很忙，不想打扰你。”
顾止丞低笑，“今天的你怎么像个犯错的小孩，做亏心事了？”
余苗苗微微惊讶，垂下眼低声说：“我没有……”然后小手推开他，把饭菜拿去重新加热。
顾止丞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忙前忙后。
等菜重新上桌后，两人也没怎么说话，默默地在吃，气氛异常安静。
余苗苗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她笑着对顾止丞说：“味道怎样？早上打开冰箱时发现什么都没，所以特意去了一趟菜市场，今天来的鱼虾都特别新鲜，我还跟别人抢呢。”
“嗯。”
“我后来还去了趟超市，没忍住买了些零食雪糕，今天有活动买一送一。”余苗苗越说越起劲。
顾止丞突然停住了筷子，侧眼看向她，淡声说：“你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不容易，下次我载你去，不麻烦别人。”
麻烦谁？
余苗苗心里奇怪：“没有麻烦别人，都是我自己拎回来的……”
“小兔，你今天你还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告诉我吗？”顾止丞似笑非笑。
余苗苗心里咯噔一声，特别的事？
她瞳孔晃动，“其实我……早上的时候……”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还是他的手机……
可顾止丞不为所动等她接着说。
余苗苗则低头绞着手指，嗫喏：“要不，你先接电话？”
男人眼底顿时闪过失望，他蓦地站起身，拿起手机，一话不说，走出了饭厅。
余苗苗心里忐忑。
他难道已经知道顾飞找过自己了吗？
那她要把顾飞请求的事说出来吗？
她怯怯地看向到阳台接电话的男人，突然发现他接的居然是视频通话。
似乎聊得挺开心的。
她还隐约听到了一把……
女声？
是谁？
那个“菲儿”吗？
突然，不安的浪潮开始席卷全身。
余苗苗没忍住起身走出客厅假装倒水喝，实则侧耳偷听。
她倒了杯水，装作喝水的样子，慢慢靠近。
她从眼角余光中大概可以看出画面里的是个漂亮女生。
两人好像在闲话家常，从顾止丞的称呼中，余苗苗确定，那人就是菲儿。
昨晚那条信息，就是发给这个人的！
但由于距离问题，她听不太清楚他们的聊天内容，也不敢靠得太近。
不过两人时不时发出的欢声笑语实在刺痛了她。
一股酸意从胸腔涌至额头，她攥紧了水杯，呆呆地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而顾止丞其实就已经注意到她在偷听。
出于报复心态，他刻意延长了通话时间，好让她体会一下自己的心情。
可看到她落寞地站在角落，他又马上心软了。
他暗自嘲笑，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
躲在角落里的余苗苗察觉到男人要回来了，她快速回到了饭厅，坐回原位，拿起筷子给自己夹菜，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顾止丞紧随其后回到饭厅。
两人继续沉默地用餐。
余苗苗又没忍住，悻悻问：“刚才跟谁聊这么开心？”
“朋友。”顾止丞简短回答。
酸意不断泛滥。
她硬着头皮继续追问：“是怎样的朋……”
“小兔，”顾止丞忽然打断，“刚才我出去接电话前，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他给她机会坦白。
但此时的余苗苗心里有气，她搅动了一下碗里的汤，赌气道：“没有。”
顾止丞眼神一暗，沉声再问：“真的没有吗？”
“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余苗苗突然倔强，偏想先问清楚跟他通话的是谁，“你刚才说的朋友……”
“就是普通朋友，没什么特别的。”顾止丞头也没抬，用同样的语气回她。
余苗苗蹙眉，“顾止丞……”
“我吃饱了，先去忙，你慢慢。”男人突然起身冷淡地说，可他刚走出饭厅就又折了回来，“吃完碗筷就放着吧，等我忙完了来洗。”
说完后便又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余苗苗再也忍不住两人这样冷言冷语的状态，她喊住了顾止丞：“等等！”
顾止丞回头，冷着脸说：“什么？”
“你回来双城后就一直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好像除了知道他是魅影的老板和母亲定居国外以外，其他一概不知。
他也从来没主动跟她提过工作上的事，也不知道他连夜出去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什么。
还有那个“菲儿”……
顾止丞此时面有愠色，转身反问起她：“难道你就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
空气，顿时凝结。
这是继上次在桂城后，他们第二次吵架。
余苗苗咬了咬下唇，倔强地说：“我说了你肯定会不高兴。”
“既然知道我会不高兴，为什么还要去做。”
她语塞了也后悔了，如果没答应顾飞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吵架了。
可事已至此，再怎么解释都无用了。
“反正，你别胡思乱想，我……”
“让我别胡思乱想，你倒是说说你早上时候跟谁出去了？”顾止丞冷冷说道。
余苗苗觉难堪，“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
“就是顾飞对吧，当初你为什么跟他分手的不会忘了吧？你怎么可以趁我不的时候，上他的车？”
顾止丞这次的语气说得很重，甚至口吻有点轻贱。
余苗苗听了心里难过极了，她撇过脸，不看他反问：“那菲儿是谁，昨晚你在哪，是不是跟她聊到半夜？”
顾止丞一顿，想起昨晚临睡前国外发来的短信。
他点开手机，查看了一下记录……
原来发错了……
“你跟女生聊到半夜，我就不能跟前任出去吃个早餐吗？”余苗苗撅着嘴说。
“她只是一个朋友的妹妹。”顾止丞叹了口气，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减。
“那我跟顾飞也只是普通朋友，他救过我，受伤后我一次也没探望过，他来找我难道我黑脸对他吗？”
余苗苗这不说还好，一说又引起了顾止丞强烈的不适。
“又是顾飞，我们哪次吵架不是因为他？你这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顾止丞强忍怒气说道。
“顾止丞，你从来就没信过我！你觉得我会跟顾飞复合？！”她控诉。
顾止丞抿唇直直地看着她。
他是信她的，可是他也害怕。
从早上看到她上了顾飞的车后，他就失了理智。
他当时想如果她不要他，转而投向顾飞的话，他可能会不顾一切将她带走，将她永远绑在身边。
但这样做，跟顾英铭当年对母亲做的有什么不同？
他强压下冲动，一直隐忍。
可情绪隐忍到最后，终是爆发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种情绪，他爱她，可他身上背负的太多。
他需要保持清醒去对付顾家，可刚才他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怨恨她将自己推入这种境地……
“顾止丞，你说话呀。”泪水啪嗒一声滴到了手背上，她还在等他回话。
可最后等到的是，男人眼神空洞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随便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