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眼看着就要进初夏了，暖气也停了，可A市的天气，穿件衬衫在室内都嫌凉。
早起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的赵月华想着杜斐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怕不是要冻着，于是起身去卧室拿了件羊绒衫，去给他穿上。
杜斐正在自己那间书房里，看着玻璃天窗上的蓝天白云发呆。
直到赵月华敲门，他才回过神，扬声：“月华？进来啊？”
赵月华笑着走进来，给他披上外套，坐在他身边，任他一把把自己搂在怀里。
抬头，她看着他的脸：“还在想堂姑的事？”
杜斐点了点头，把她搂得再紧一点，然后看着天空：“我不太明白——爸爸和四叔，在你正准备收手的时候，提出这么件事来，是什么意思。”
其实赵月华也看不太懂。但她想了想，还是给出了一个可能性的答案：“他们会不会，是想考察一下我多线共事的能力？”
杜斐挑了挑眉：“会吗？可你现在手上的事很多啊。”
“我手上现在确实事很多，但严格算起来，只有三个事情，属于和考察有关。”赵月华提醒他。
杜斐想了想，点头，低下头来看着她：“确实，散粉的事，是他们递过来的，颖红堂姑的事呢，也确实是他们主动提过来的。不过，快餐店的事，确实是个意外——是你自己发现的。”
赵月华点头，嗯了一声：“所以现在看起来，这件事应该是打算早就要安排给我的，只是，晚了我一步。”
“你可真能给自己找事做……”杜斐叹口气，抱了抱她，然后问：“按规则的话，你这样很累，我应该可以帮你一把。”
“不，我想自己试试看，多线处理事件的话，我到底一次能做到什么地步。”赵月华笑着拒绝：“所以风翔那边的事情，你也不要干涉我唷。”
“啊，你不说风翔，我都快忘了。”杜斐啊了一声，抓着她的指尖，慢慢地揉捏着把玩，然后道：“有件事呢，你需要做个心理准备。”
“什么？”赵月华倒了杯温水，刚喝了一口，听见他这么说，不由挑起眉。
“萧说，他要休假。所以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呢，他需要把风翔交给我管。”杜斐慢慢道：“但我时间上比较紧张，所以我想让钟大城来管理整个团队，你觉得如何？”
赵月华抿了下唇，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决定了的话，我就配合就好。”
杜斐挑眉：“你不喜欢他？”
“我只是觉得，他的中庸之道，实在太中庸了。中庸到……”赵月华认真地思考着该如何去说：“让我觉得，他做一个高管，可能更强于做一个领导人。”
杜斐嗯了一声：“可他的野心很大。”
赵月华明白了：“你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可这样的话，风翔可能会有很大的风险……”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他是一个只要找到机会，就一定会背叛我的人。但是呢，他也确实是个人才，很聪明的那种人才。”杜斐微笑，伸手握着她的：“所以，我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啊……”赵月华不太肯定地看着他：“给他一个背叛你，然后失败，再看清现实的机会？可你就那么有信心，他背叛了你，就一定会失败？”
杜斐笑而不答。
事实上，也确实不需要他回答。
因为这个答案，只用了半个月，就被揭示了出来。
端午节前夕的一天早晨。
风翔传媒门口。
曲线曼妙的身段裹在一套合体的白衬衫蓝牛仔裤里，穿着舒服的平底鞋，背着她那个黑色大包包，五官明朗的赵月华一下车，就吸引了门口无数记者的摄影机。
“你好女士，请问你是风翔的员工吗？”
“你好女士，请问你听说过风翔代cEo钟大城，携汽车部全体人员叛逃至竞争对手虫二传媒的事情吗？你了解内幕吗？可以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吗？”
“女士，请问你知道为何虫二传媒突然跟钟大城翻脸，以索贿罪起诉他的原因吗？”
“小姐，请问钟大城真的有向虫二传媒索贿，并出卖风翔的商业机密吗？”
“对钟大城这一丑闻导致母集团蓝柏股价大幅下跌，作为风翔员工你有什么看法？”
“你好女士，请问你跟钟大城先生的关系如何？他的近况如何？他为何今日要来风翔传媒见胡总呢？是有什么安排嘛……”
赵月华低着头，微笑不言，并在匆匆赶来接应的于可玲和保安们的协助下，顺利挤进了公司大门。
一进公司大门，她就长出口气，看了看旁边快哭出来的于可玲，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哭，有我呢。”
原本一直强忍着泪水的于可玲这一下子真的绷不住，扑进她怀里就放声痛哭：“月华姐，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公司就要没了呜呜呜呜……”
赵月华急忙拍着她的肩膀，心里不免内疚：为了帮助杜斐实现他的计划，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钟大城的叛逃，是他们有意纵容。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其实早在钟大城刚进风翔之时，蓝柏hR就已经将他列为了高风险人物——
因为他的太太跟虫二传媒的cEo陈淑丽，是真正的死党闺蜜。而事事以妻子为先的钟大城，在职业边界感上也是相当模糊。很多次陈淑丽经营遇到困境时，都是借着钟大城太太的缘故，从风翔拉走了一些客户，去救了虫二传媒的场……
只是连赵月华都没想到，那个向来以女版蓝蛇自居的陈淑丽，居然能狠绝到这一步——不但借着胡宇萧和杜斐对钟大城进行试炼的机会，吞下了钟大城手上的所有“资源”，还在蓝柏假装发起反击的时刻，为了保护自家企业的清誉，转头把钟大城夫妻给抛弃了——
她把这么多年，自己跟钟大城夫妻二人的来往全部做成了一个帐本，和一封举报信，交到了检方，举报钟大城向她“索贿”。试图先发制人，把钟大城夫妻推出来，消掉蓝柏的“怒火”。
果然，女人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赵月华这么想着，向着匆匆走过来的杜斐点点头，温柔地再拍了拍于可玲，说声呆会儿找你聊。这才走向杜斐：“他怎么样了？”
杜斐提着早点，递给她，微笑：“如我们所料。”
钟大城，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