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华沉默，杜斐看她一眼，代她问：“那，周正男呢？他没有陪着我堂姑？”
“他？哼，他早就死了。”杜伯谦恨恨地抹了一把眼泪，咬牙：“当时堂姐生产的时候，是我在她身边守着的。我知道堂姐想见他，发了疯一样地找人去寻。可就是不见他的人影。
结果最后堂姐到走，都没见他最后一眼。这个王八蛋……”
“那您是怎么知道他死了呢？”赵月华忍不住问。
杜伯谦愣了下，看看杜长勇。
杜长勇挑眉，看着赵月华：“后来，你们的伯祖父因为颖红的事情太伤心而去世了，把整个蓝柏交给了你们的爷爷。你们爷爷，还有你们的叔祖，也就是你四叔的父亲，都跟你们伯祖父感情非常深。
事实上，你们爷爷跟你们叔祖几个，都是你们伯祖父一手带大的。也就是因为要照顾和保护你们爷爷，跟你们叔祖，你们伯祖父，才直到四十五岁上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心肝儿肉一样地疼。尤其是你们颖红堂姑的母亲，还是你们伯祖父的结发妻子，感情很深。也在生育了你们颖红堂姑之后没多久就过世了……
可以说，你们颖红堂姑一走，你们伯祖父的命就没了。
这对你们爷爷，和你们叔祖来说，不啻于是杀父之仇了。尤其你们颖红堂姑因为年纪小，从小就是他们兄弟俩带大的，跟半个女儿，也不差了。
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放过周正男呢？”
杜长勇叹气：“所以，他们就一边儿把整个蓝柏给纠起风气来，一边儿发狠地找周正男——就在子诚出生前两年的时候，你们爷爷查到了他的遗骸。
据他的未婚妻说，他在当年揭穿真相之后，就拿了一大笔钱，带着她离开了A市，逃往港岛准备结婚。但刚到港岛，他就出了意外，死了。”
“活该！他那就是报应！”杜伯谦恨得咬牙：“他若不死于意外，早晚也得死我手上！”
赵月华眉头皱得更深了。
杜斐看着她，忍不住轻声问：“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赵月华深深地皱眉，看着三个男人：“我只是觉得奇怪，当年他那个未婚妻怎么可能那么晚，才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心里有了其他人呢？”
两老一怔，杜伯谦看看杜长勇，慢慢道：“这不很正常吗？那个周正男，别的不提，哄女人的功夫，那可是一流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奇怪。”赵月华摇头：“以颖红堂姑的个性来看，这么一个聪明的女人，一开始如果只是想要把别有用心的周正男按住，为她所用的话，那她给他找的结婚对象，一定不会太傻，甚至有可能，一开始颖红堂姑就应该告诉了这个姑娘，周正男的问题。对吧？”
杜长勇眨了眨眼，突然点头：“没错……颖红做为一个掌门人，应有的心机和城府自然不少。但她不是一个会坑人的人。所以当年，她也跟我们说过，她在把周正男介绍给她那个特助的时候，是告诉过对方，周正男的问题的。
但那个特助早就对周正男一往情深，所以……”
他突然顿住，呆呆地看了半晌，猛地坐直身子，转头看向同样震惊的杜伯谦。
杜斐从两人的表情上，读出了一些后怕。
他皱眉，不解地看向赵月华。
赵月华垂了下眼睫，这才抬头看着杜斐：“再强大的女人，也很难过情关。越强的女人，一旦动了情，越难自制。周正男这样的男人，能让颖红堂姑倾心，他身上必然有什么非常特殊的魅力，同样也能吸引其他女人——
尤其，这个姑娘还是颖红堂姑的特助，一个离她最近，最能看穿她所有脆弱的人。”
杜斐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你是说那个特助……可怎么可能呢？如果当年真的是她从中做梗，我爷爷跟叔祖，还有伯叔怎么会看不穿？”
“也许，是因为她对颖红堂姑的忠诚太真实了呢？真实到了连她自己都知道，她绝对无法背叛颖红堂姑的程度？”
“可如果照你这么推测，她还是背叛了啊？”杜斐震惊：“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月华，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赵月华轻轻叹了口气：“女人啊……是一种为了爱，可以生，可以死，可入神，更可为魔的动物。”
她看向杜斐：“我们可以忠诚于我们所有的关系。唯独当面对自己的最爱，与其他的关系之间的忠诚，起了冲突时，我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忠诚于自己的最爱——无论一个女人再怎么冷静理智，这一点都是我们的天性。
甚至，为了这份最爱，我们连自己都可以背叛。”
三个男人齐齐沉默。良久，杜伯谦才艰涩道：“如果这样的话，那当年……周正男他……”
“进入真爱的女人会忠诚于自己的感情，就像一个进入真爱的男人，一定会忠诚于自己的家庭一样。当年的周正男，不可能，也不应该会背叛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且马上就可以借着董事会弹劾复权的颖红堂姑。无论从哪一方面，他们当年都已经成为一体，颖红堂姑出了事，他也绝对讨不了好这件事，无论他品行如何，他都应该看得清楚。
而且能看穿范家的计谋不可靠，主动投靠颖红堂姑，还能在这种被颖红堂姑一直提防着的情况下爱上的男人，他的见识，绝对不会那么短浅。
所以……”
赵月华抿了抿唇：“当年这件事里，唯一一个跟他们一样对来龙去脉了解得非常清楚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威胁了周正男，但当年电视新闻肯定不是出自周正男的本心，这件事我有十成把握可以确认。”
杜斐想了想，点头：“还有周正男的死，这样一想，也很蹊跷了——他都已经背叛了堂姑，逃往港岛不奇怪，毕竟当年咱们杜家还没有人涉及港岛的生意。
但他都没考虑过来见见小亮，而且刚到港岛他就死了，这前后一想……只怕……”
他看向两老：“周正男当年的死因，得再查一查。”
“有这个必要吗？”赵月华有些不忍：“这不是在小亮的伤口上洒盐？”
“有必要。”杜斐果断：“如果这孩子的背景这么复杂，我就需要提前解开这个结。我不能让任何风险留在你身边，这是第一。第二，如果真是那个女特助的问题，那我们杜家的这笔仇，可也得找她好好讨一讨。”
杜斐的眼神，慢慢深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