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绕了一两分钟后，卡洛斯捂住自己被各种臭味刺激的有些发痛的鼻子，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辆推车。
那是一部全身由着老旧的木板所拼凑而成的劣质推车，上面放着几框由着小麦秆还有其他植物垫着的箱子。
摊主并没有换人，还是卡洛斯前几天买鸡蛋的时候见到的中年人男人。
他的身材比较的瘦弱，有些驼背，眼睛略微的向内凹陷，精神状态不太好，身体也不健康。
前三种形象是路衍通过肉眼直接观察的，后两种则是根据对方的以太体做出的判断。
如果单纯的依照这些判断，那么眼前的这位摊主就显得十分的平常了，和大部分的廷根市普通居民没有两样，没有任何的异常。
路衍和卡洛斯对视一眼后，打算试试能不能用闲聊的方式从对方身上套点话出来。
这位摊主见到卡洛斯的面孔后，不自觉的紧张了一下。
相比起他在卡洛斯记忆中淡泊的印象，卡洛斯在他心中的印象可以说是很难忘记的。
毕竟这里是铁十字下街的菜市场，居住的都是一群拮据的人，不是谁都可以像是卡洛斯的那样子一次性的买上三四十颗鸡蛋。
再次见到卡洛斯的时候，他的心中可不会再有对方是来买鸡蛋的想法，毕竟没有人可以在一天吃上三四十颗鸡蛋吧。
餐厅的日常消耗量或许可以达到这个水平，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和餐厅两个字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所以他思索了几秒后脑海之中占据上分的想法便是自己昨天卖出去鸡蛋该不会有着质量的问题？
这也是他见到卡洛斯后流露出几分心虚情绪的原因。
但卡洛斯可不会将事情往这方面上想，见到的对方那不加掩饰的心虚，卡洛斯心中几乎就断定了眼前的人肯定有问题。
“他看见我的时候心虚了。”卡洛斯用一句陈述句确定了对方身上的嫌疑。
路衍用着探究的目光仔细的看着眼前的摊主。
服装，细节习惯，手上的茧都在佐证着对方的身份没有问题。
思及此，路衍道：“再去找他买点鸡蛋，你看情况配合我的行动就可以了。”
侧身对着卡洛斯说了几句后，便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摊主身上。
即便这位小贩对上卡洛斯的目光的时候十分的心虚，但他也不敢因此而跑路。
鸡蛋的质量有问题那便想办法解决，赔钱，或者换新都是解决的办法，逃跑这种败坏名声的行为他不会做的。
这片区域的人最大的兴趣爱好便是在无事的闲暇之余聚在一起的聊着各种八卦。
坦若现在他跑了，那么他或许可以暂时的逃避这件事情，但他买的鸡蛋有质量问题的事情或许在明天早晨他再回来摆摊的时候就已经传播的人尽皆知了。
那样子的话，谁还会来买他的农产品。
“我朋友昨天这边这边买了一些鸡蛋。”路衍走到摊位上直接了当的说道。
小贩在心中苦笑着，看着眼前两人的架势大概是昨天的鸡蛋有问题，前来售后了。
但对于卖出的鸡蛋有问题这件事情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他没有办法透过坚硬的蛋壳看到鸡蛋内部有没有问题。
正当他准备道歉的时候，眼前银发银眸的少年继续说道。
“我今天品尝过几个后发现鸡蛋挺新鲜的，价格也是十分的合理，因此我想要在你这边买点鸡蛋。”
小贩微微愣了一下，嘴巴无意识的张了张又迅速的闭上，急忙应道。
“好说，好说。您需要多少。”
原来对方不是来向他问责，而是给他带来了新的顾客。
路衍开启灵视扫视了摊位之中的鸡蛋，发现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后，收回拿着鸡蛋的手，道。
“我需要四十个左右。”
“我看你比较的面生，似乎没有怎么见过你，你应该不是廷根市市区的人吧。”
小贩苦笑了一声，半蹲下身体，在推车旁边的篮子之中拿出两层的麻袋。
“我是拉姆德小镇的人，是那里的散户，自己家养了些会下蛋鸡，加上邻里们养的鸡，每天都会有着好几十的颗的鸡蛋。”
“小镇的人大部分都不需要买鸡蛋，因为每户几乎都会养上几只鸡，所以这些多出来的鸡蛋就由我带到廷根市卖些钱。”
“都是母鸡当天下的蛋，十分的新鲜，昨天的卖不出去的蛋会被我带回小镇分了吃掉。”
路衍了然，在对方说出自己是拉姆德小镇的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女神隐晦的表达的意思。
“拉姆德小镇我的不久前的时候去过，那里是个好地方。”路衍试探性的夸赞了一下。
小贩将鸡蛋装到麻袋之中的动作不经意的停顿了一刻，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的异常自然不会逃过注意力始终在他身上的路衍和卡洛斯注意。
“我刚刚提到小镇是好地方的时候，你似乎迟疑了一下，是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路衍放弃了对方扯皮，直接了当的将对方不对劲的地方说了出来。
若是对方选择还是继续隐瞒，那么他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直接让警察厅抓人显然更加的合适。
小贩没有因为路衍的话露出更多的异常，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放下手中的麻袋，对着眼前的抱怨道。
“原先是个好地方，但是从去年年尾来了一批人后，逐渐发生各种我无法理解的事情。”
“一批人？”
路衍的注意力被这件特殊的事情所吸引，对方在提起一批人的时候的语气可是不这么和善。
“对的，一批托着钵，外貌打扮像是僧侣的人。”
“他们在去年的年尾的时候来到了拉姆德小镇，向我们宣传“往生”的教义。”
“我们小镇的所有人都不待见他们，并在立刻他们的行为举报到了黑夜教会和风暴教会之中。”
路衍对他的行为表示了赞同，遇到邪神组织第一时间将他们举报给正神教会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往生？”
“我好像在其他地方听过这种说法，你还记得他们宣传具体教义是什么吗？”
当路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卖鸡蛋的摊主立刻用了一种警惕害怕的眼神看着路衍。
仿佛此刻的路衍做出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不对，在小贩的眼中，路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代表了路衍十分的危险。
正常人怎么可能去询问邪教的事情，该不会眼前的人和带给他们灾难的往生会是一伙的吧。
他紧张的后退了两步，目光在两人间不断地扫视着，随着他碰到了身后的墙壁，便被猛然的惊吓的蹲在地板上的，迅速急切的说着：“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见此，路衍有些无奈的回过头看向卡洛斯。
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卡洛斯便明白了路衍还没有说出口的事情。
他伸手在口袋之中左右的寻找两下，最后翻出了一张有些褶皱的证件。
“我是廷根市警察厅的高级督察，现在例行向你询问，还请伱配合。”
小贩听到卡洛斯说的话后，身体停止了颤抖，目光缓慢呆滞的移到了卡洛斯掏出的证件上。
仔细的辨别了许久，他目光之中的呆滞便缓缓的消散。
“我一定会老实配合的，但我在这里有些紧张，说不出话，能不能带我去警局里面，那里对我来说更加有安全感一些，可以让我静下心回想出更多的细节。”
他嘴上说着要两人带他去警察局，实际上他此刻正死死的抱着身后的柱子，一点儿都没有想要离开的心。
“这是位聪明人。”路衍和卡洛斯在心中评价道。
“麻烦你去一趟警察厅找几位警官过来。”路衍对着身边的卡洛斯道。
对方怀疑他们的身份，嘴上说着要让两人带自己前往警察局，实际上却是死赖在原地。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路衍两人也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在前往警察局的路上逃跑。
好在他们有办法温和的解决这种情况。
卡洛斯收回了自己高级督察的证件，对着路衍示意了一下后便往着最近警察厅小跑去。
“既然关于“往生”的事情不可以说，那你先和我说说当时的黑夜教会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吧。”
“这应该不涉及到某些不可说的秘密。”
小贩“哈哈”的干笑了两声，用来掩饰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的尴尬。
“因为黑夜教会离小镇中心比较近，所以他们最先接到消息，随后便是派出了几位的牧师查看情况。”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可能要到警察厅中才会回想起来了。”
路衍见此也没有强迫对方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
“不要忘记我买的鸡蛋，我可不是专门来询问这些事的。”
小贩顿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起了已经装了一半的麻袋继续装着鸡蛋。
但经过了刚刚的事情，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装了多少颗鸡蛋，只好又拿出了一个新的双层麻袋开始计数。
“29…30…31…”他用夹杂着浓浓口语且不标准的鲁恩语数着。
他将鸡蛋逐渐放入麻袋的时候，推车上剩下的鸡蛋越来少，逐渐露出篮子之中填充物。
虽然颜色各不相同，但根据花朵的形状，路衍可以判断出这些填充物都是郁金香。
“我上次去过拉姆德小镇的时候路过一片开满郁金香的山坡，很美丽。”
小贩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路衍对拉姆德小镇的夸奖他也是与有荣焉。
“那片郁金香山坡是小镇的黑夜教会的主教种下的，据说是有驱邪和祈福的作用。”
路衍眉头微挑，语气意味不明的说道：“我还以为会种些月亮花，夜香草这些女神钟爱的植物呢。”
小贩耸耸肩，随口说道。
“那些大人物的想法我们怎么可能猜到呢，对方是黑夜教会的主教，想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不过，那片山坡后除了种了一些郁金香外，还有着一些薄荷，我记得薄荷是受女神钟爱的植物。”
“每周日的时候，家中信仰女神的居民都会去后山坡采上一些薄荷，以此来求得女神的庇佑。”
还没有等他的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又被的农贸市场的发生的动静所吸引。
“让开，让开。”
一位虎背熊腰，手中拿着漆黑警棍的中年男子驱赶着所有挡在他面前的行人。
小贩认得那位警官，因为对方在铁十字街道这片区域实在是太出名了。
无论是小贩还是居民都对这位蒙巴顿资深警官敬重七分，害怕三分。
此刻的蒙巴顿拿着象征他身份的警棍为身后的少年开路。
“你过来和我去警察厅配合这位督察先生处理一些特殊事情。”
虽然蒙巴顿的处理事情的方式有些儿有颐气指使，但对于此刻的小贩来说却是如同大赦。
总算不用担心自己被邪神组织骗走洗脑了。
……
廷根市警察厅中……
“我叫斯特埃·柏林，是拉姆德小镇的一位普通居民。”
“说重点。”路衍将一杯啤酒递给眼前斯特埃。
对方有些颤颤巍巍的接过了啤酒，轻轻的喝了一口，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不是啤酒不好喝，也不是他不会喝酒，而是被眼前的一群警察死死的盯着，他有些受不了。
“主教让你说重点，你不要磨磨蹭蹭的。”蒙巴顿看对方迟迟说不出来什么东西，也是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铁十字是他负责的区域，若是因为眼前小贩愚蠢的反应让他被冠上管理不利的帽子，他真的会冤枉死。
“主教？”
“您是风暴教会的主教？”
斯特埃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的神情。
自己刚刚好像在对方面前说了许多黑夜教会的好话，应该不会有事情吧？
警察厅之中陷入诡异的沉默，蒙巴顿整个人脸都黑了，恨不得让自己警棍和对方那愚蠢的脑袋来个亲密的接触。
“我是黑夜教会的主教，阿霍瓦郡教区的教区主教，目前还兼任圣赛琳娜教堂的主教。”
斯特埃听完眼前人的自我介绍后，表情呆滞，像是傻了一样。
“请回答我的问题，斯特埃先生。”路衍搞不懂眼前的人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一件简单的问题还扯东扯西，该不会对方就是那个所谓的“往生会”的信徒吧，现在的样子就是在拖延时间吧？
“往生会宣传的教义是我们所有人都是从尘土之中而来，最终又会归回尘土之中。”
“他们要我们信仰一位代表过去现在未来，起因过程结果的存在。”
“嗯，他们还说那位伟大的存在现在正在沉睡中，成为信徒便可以加入唤醒伟大存在的往生会中，迎接万物之因，诸事之果的到来。”
路衍脸上的表情逐渐的变得郑重，心中了然，确定了拉姆德小镇背后的黑手之一便是外神“宿命之环”。
如果不出意料，那群托钵僧侣应该就是宿命之环的信徒，也就是自称为“往生会”的人。
造成拉姆德小镇异常的直接原因是他们，宿命之环在这其中渗透了多少力量还是个未知数。
“事情的后续发展是什么样子的，你慢慢说，越详细越好。”路衍语气平缓的说道。
斯特埃自然可以理解眼前的黑夜教会主教的话中的意思，虽然没有任何一个强迫性的词语，但几乎就是明示他如果不将一切都说清楚，那就不要想离开的警察厅了。
“黑夜教会的牧师赶到场后，那群身着怪异服装的邪教徒便全部自杀了？”
“自杀了？”路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斯特埃。
斯特埃也觉得自己的描述有些无力，于是继续说道。
“自杀了，他们和教会的牧师们扭打在一起，发现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后便自杀了。”
“嗯，拉姆德小镇风暴教会的牧师可以作证，他们在僧侣自杀的时候恰好赶到现场。”
“我觉得肯定是他们在在打斗的过程中见到了崇高的女神的神威，觉得自己信奉的邪神只是徒有其表的存在，因此放弃抵抗，直接自杀了。”
斯特埃终于找了一个地方可以夸赞黑夜教会，但他偷偷的瞄了自己对面的黑夜主教一眼，却是没有看到对方脸色没有任何的缓和。
“你还得记得那几位和邪教徒扭打在一起的牧师的姓名吗？”
“除了这件事情外，你有没有遇见其他的问题。”
卡洛斯站在路衍的身后默默的拿着一张纸，蓝色的眼眸注视着斯特埃，等待着他说出几位牧师的名字。
“我记得，我会写，我去教会的周末学校上过课。”斯特埃颇有些自豪的说道。
卡洛斯见此，直接将手中的钢笔和纸张递给了对方。
在写几个人名字的时候，他继续说道。
“自从那几个僧侣自杀后，我们小镇就变的有些不太的安宁，好在有着黑夜教会的几位牧师经常举办驱邪仪式，将诡异的事情全部都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