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发现你所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没有意义，不会有人回应你的等待和爱意，几十年光阴尽皆耗费，到头来发现自己活在一场梦里，守着落了灰的回忆和等待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我不否认颜明川是个很好的男人，可.....”
心口里仿佛有火在烧，其实这冲动的话刚出口，胸中就涌出一丝悔意。
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在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也听到了对面安然有些不稳定的呼吸声。
有那么一刹那，苏晓晴不敢抬头去看她。
下意识的找补：“...然然...我说着玩的...你不要....不要放在...”
口舌僵硬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完。
低头捧住茶杯，在没开空调的店里，里面未散尽的余热此刻如同救命稻草般温暖着冰冷的指尖。
“...苏晓晴，你太过分....”安然呆呆的看着她，真是奇怪，她本是想张口回击这种晦气的诅咒，却在看到她手里的茶杯里大颗大颗的泪落进去溅出来的时候脑子里一阵晕眩。
“...他说过，会给我寄明信片，他不会骗我....”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到那时，我要穿最漂亮的衣服，化最精致的妆....”
“...”
苏晓晴垂着头，压抑不住的哭出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安然惶然走了几步，扶着墙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晃了晃，勉强站稳。
“苏晓晴。”她喘着气，使劲儿眨着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晓晴无力的摇头，苍白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跌跌撞撞的走到她身前，安然死死的按住她的肩膀。
“我才刚刚说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说的哽咽，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楚：“..可要是，可要是让我知道你有意瞒着我什么，那我...不会原谅你...苏晓晴，你不能辜负我....”
苏晓晴放在桌上的手机不适宜的震颤起来，屏幕亮起。
是顾城发来的消息，安然看的清清楚楚。
他发的东西很普通，完全没有违和感的告诉苏晓晴。
今晚有应酬，晚上不回家。
......
取出背包里分别存放的被油纸和布料包裹着的零件，得益于多次的练习，不一会儿，一只精致暗沉的手枪被组装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在自然的光照下泛着模糊的光。
关上保险，插进大衣的内衬里，又找出一把折叠的蝴蝶刀，展开后约莫有两掌长，同样是随意塞进口袋里。
看了看表，又摸出止痛药的药盒，先是摇了摇，里面零碎的响声表明药已经没剩多少，干脆全部倒出来一口全吃了。
止痛药慢慢起效的时间里，他极为有耐心的整理着背包里少许的杂物。
小巧玲珑的铁盒子，刚好配得上夕月小小的手，轻巧的很。
里面同样还装有东西，他端详了一会儿，小心的收进贴身口袋里。
一支因为挤压导致外层的糖壳有些开裂的苹果糖，卖相实在谈不上好看。
同样是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也是收进大衣口袋里。
夹层里有一本厚厚的画册，犹豫了一下，翻开后里面大多是黑铅的素描。
画画的人功力很好，尽心尽力下，寥寥几笔也有夕月的神韵。
他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把画册合上。
发了一会儿呆，又掏出钱包细细数了一遍里面薄薄的几张票子。
暮色渐浓。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很早。
检查一遍没有遗漏的东西，下楼退掉住了快十天的房间。
画册太大，不方便收进口袋里，便松松垮垮的扣在胸前，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手把背包丢进去。
选的路是从江堤上走，对岸的高楼接上了天际的朝霞，景色很美，所以走的有些慢了。
晃晃悠悠的走到上次有人送自己月亮的地方，他站住脚，往下望去。
下方的沙洲上的观景亭每个细节都能清晰的入眼，与陆地连接的长桥上，关的死死的铁门已经敞开，原先绷紧的铁链松散的垂在地上。
余光也看到那栋在新建的医学实验楼，主体部分已经大致完工了。
皱着眉头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盯着火机喷出的飘忽的火苗又是一阵发愣。
随即缓缓蹲下身，举起手里被胸口温暖过了的画册，把火苗凑上去，一直到画册被引燃灼烧到手再也拿不住才松开。
“颜总。”
耳边传来踩雪的声音，他也不抬头看，只是兀自出神的看着眼前这团火焰，漆黑的眼睛里都是橙红的亮色。
没有得到回应，张建强咽了咽口水。
最近仗着有个律师的身份，在老人小孩面前神气的卖弄惯了，似乎有些太得意忘形，暗自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两句，赶紧把腰弯低了些。
“按您的吩咐，那家人我全都弄来了，您看...”
“还有这个，他们家底被我掏了个精光，钱都在这里了。”说着，张建强从怀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恭敬的递过去。
还不忘说明一句：“用的是您给我注册的事务所账户，总计是130多万，这个，您也知道的，他们拿到手之后胡吃海喝了一段时间，又建了新房子，就只剩这么多了。”
颜明川沉默的接过那张小小的硬卡片，随手丢进眼前的火堆里。
本来有些萎靡的火苗滋啦几下后又壮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