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空间。
她突然间惊醒。
“真是大梦一场……”
灵魂回归，仿佛瞬间就从那个世界，那个经历中脱离，到了一个更高位的上帝者视角，所有情绪都离她而去。
她皱眉审视这方虚无空间，沉默思考着。
一道光团从她身上剥离，在她身侧轻轻喊着，怕惊扰她。
“宿，主……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她停止思考，看向光团，缓缓道：“我被强制驱逐了。”
光团炸出星星点点的小火光，小火光到处乱飘。
“被，驱逐？？”
很明显，系统不懂这句话的深意。
她低头看着自己莹莹发着光的双手，说道：“我身上被赋予某种规则，禁止……我去做一些事。”
说完，她凝神皱眉。
比如，打破世界囚笼。
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青女那一世，她本就要死去，临死之前打破世界囚笼，所以死后回归，她就没作她想。
现在看来，当时她到底是身躯死亡而回归，还是被强制回归，就成了有待商榷的问题。
“我到底是什么生物……”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她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任何记忆。
时至至今，她不会再相信最初的记忆--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现代人类。
仅仅第一世--惩戒天使那一世，她所展现出来的悟性和韧性就不是一个普通人类邻家女孩所能拥有的。
还有她的长相容貌，一直以来都一模一样的外貌，在人类社会怎么会普通。
她的记忆到底是何时造了假，当时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宿主，宿主！”
她猛然惊醒，回神。
“宿主，你冷静点。”
她疲惫地伸手，用手背揉揉太阳穴，问道：“我刚怎么了？”
“很恐怖，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以你为中心蔓延，整个空间都在波动。”
系统的声音严肃。
“宿主，不要怀疑自己的存在。这估计也是你被赋予的规则之一，一旦怀疑，就会灵魂不稳。”
“呵，很可笑不是吗。”她自嘲一声道。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灵魂它客观存在，你就算怀疑，也不该灵魂不稳，最多只是意识疯魔，你的灵魂也还存在。”
系统提出自己的疑问。
“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本身还在创造之中。”
但一提出来，系统自己都抖了两抖。
它自己都只是一团意识，点化为真正的灵魂就是它毕生的追求。
而它的宿主，一上来就是完整的灵魂，且等级极高，堪称顶尖，它前主人的灵魂恐怕都没有这么纯净。
如果这样都还只是在创造过程之中……
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对比，背后所代表的真相，让系统完全不敢深想。
宿主的造物主……
“应该不太……可能吧 宿主别听我胡言乱语。”
灵感的冲动过去，系统转头就开始否认。
数据分析出的存在已经完全超出系统的认知范围，只觉得离谱。
她开始沉默，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许久，她才开口道：“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眼前全新的世界展开，光团身子一转，融入她，随后她一头扎进新世界。
……
整齐的石板路，坷坷哒哒的马蹄声，扬起星点烟尘。两侧吆喝声，小摊贩，沸腾的烟气，糖葫芦的红，梨的清香。
一位风尘仆仆的少年背着行囊走进路边一家馄饨摊子，他衣服虽然洗得发白，却整齐得体，看着就像一个懂事礼貌的好孩子，只是那厚重的刘海、披散的长发基本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样貌。
少年叫了一碗馄饨，慢慢吃着。
【这郸城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突然有士兵打马路过，还大喊着。
“安平公主成功降生，出生即天然火行体，女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喜，特此大赦天下！”
【等会儿，什么玩意过去了？天然火行体，我没听错吧？等等，两个女人有了孩子？】
少年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
【送女神龙可以给祈福新人送后代，不很正常。】
【……】那苍老的声音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道，【这不正常，这世间本该阴阳调和，繁衍生机……】
少年嚼吧嚼吧，继续心灵传音，声音毫无波动。
【拜个神龙，就能有后代。】
【孩子要在母亲体内孕育，才能……】
【神龙送龙蛋孕育，孩子修仙天赋更好，比如你刚听到的天然火行体。】
【……】
【老头，这是燕国家喻户晓的事情。我开始怀疑你得道大仙的身份是吹牛。】
【……】
士兵留下的话立马成为路边老百姓闲聊的谈资。
“都十年了，安平公主终于破壳而出。我记得我们七鹤储君当年也只是孵化了八年吧。”
“嘁，只是八年？三岁就领悟皇家紫气东来诀的天才人物，可别这么比较哈，都是你我可望不可及的。”
“哎，我们也有学着去祈福啊，孩子出生后确实比我们厉害，但没储君和二公主这么夸张。”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神龙助力也是要看祈福两人能力的，自身足够顶尖，才能在神龙庇佑下孕育更优秀的子嗣。”
“这是实在话，当初九子夺嫡那叫一个惨烈，结果陛下杀九子，直接登顶宝位，啧啧，那能力没得说。而皇后娘娘是文武双状元，更没得说，哈哈哈哈。”
“难怪好多人都不急着去祈福了……”
不知怎么的，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真是气死我了，邻国那些家伙。”
经常在馄饨摊子的人，大家大差不差都认识，这位裹着头巾的燕国女人经常来往两国做生意。
头巾女人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向大家伙儿告罪。
而邻国如何……
生活在燕国边陲城镇的在场人都心知肚明，立刻表示不在意，甚至帮着骂。
“皇后娘娘说过，不拘泥于任何束缚，能者居之，国家才能蒸蒸日上。我很赞同。看看隔壁，他们都过成啥样了，别理会他们的狗吠。”
“他们的楼将军总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每次都被我们步城主压着打，丢出去，他们那是羡慕嫉妒恨。”
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提起女帝陛下、皇后娘娘、储君、二公主，还有步城主这五位女性甚至相当自豪。
老头无语，老头无奈，吞吞吐吐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
【你们燕国，诡异。】
忽然，一辆马车停驻，是一位高高壮壮、肤色黝黑的少女驾车。停稳后，少女下意识扫了周围一圈，随后才放下缰绳，掀开车帘，对着车内说着什么。
少女穿着打扮都很低调，甚至样貌都算是丢进人流找不出的类型，但那一身从骨子透出来的气势……
周边注意到少女的人都开始不自觉观察着少女，包括这位半大的少年。
那是从血腥与死亡里杀出重围的领袖气质，已经成为少女一部分、难以掩盖的沉稳气场。
随后少女搀扶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进入大众视野。
妇人看上去很憔悴，但周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端着自己的体面。少女用心搀扶着妇人，两人进了馄饨摊子对面的小面摊子。
妇人一出现，所有人的眼神立马追随着妇人高耸的肚子，皱着眉头。但妇人只要视线一扫过来，所有人都立马回避，装作继续交流谈话的样子。
半大的少年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吐槽对象。
【竟然还在用最传统的方式孕育后代，折磨自己的伴侣。】
【……】
不等黝黑少女去叫面，面摊老板娘就直接送了两碗过来，装了满满的肉。
“我家那位让我送来的，不要钱，你们安心吃。”
黝黑少女反应慢了一拍，面就已经端在了桌上，闻言，少女下意识看向对面忙着拉面的女人。
“你家那位……”
“嗯，我的伴侣，我们都是女人。”老板娘笑得幸福，回道。
“等你们在燕国久了，就能明白。”
老板娘留下这句话，就转身回去继续帮忙。
这时候，一声充满活力的大喊响彻街道。
“亲爱的乡亲们，我，你们最最最飒爽的步城主回来了！”
闻声而去，只见一位红衣飘飘的小个子少女骑着一头壮硕的吊睛白虎迎面而来。
张扬肆意，却又不失机灵俏皮。
“步惊云城主，这次又猎了多少肉啊？”
有老百姓大大方方和步城主大声打着招呼。
“不多不多，就够大家一人一餐，哈哈哈哈。”
说到后面，少女自己都笑作一团，随后她抬起手，朝身后做了个指示，跟在她身后的军队立马动手切割猛兽的肉，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老百姓。
这一方世界，并非人族一家独大，还有妖兽的存在，已知有上千个国家建立发展，上百个妖兽聚集生活的地方。
而燕国算是其中条件比较恶劣的国家之一——大半边疆紧紧挨着妖兽聚集的森林。
郸城紧挨着夜梦森林，每隔一段时间，步惊云就会率领护城卫去清剿一次妖兽，控制妖兽数量，以免发生兽潮灾难。
大家笑呵呵地收下兽肉，一声接着一声同步惊云道着谢。
步惊云微扬着小脸，很是受用，她随意摆摆手，表示收到了。
对于已经辟谷的修行者来说，妖兽也只是更加美味的美食，除非重视口腹之欲的，价值不大。但对于凡人而言，妖兽血肉天生就有着强身健体的功效，能延年益寿，权势富商趋之若鹜，不过妖兽凶猛，凡人去狩猎基本是被反狩猎。
步惊云在郸城威望之高的原因之一就是她无偿给郸城百姓发放妖兽肉。
“你们这些小家伙发肉的时候要是小手不干净……哈哈哈，那也算了，大不了我再回去杀几头补上。”
“步城主又开玩笑话了……”
“早就够了，哪还会多拿。”
“步城主这话说得，我可听不下去，我们练气不算修行者啊？拿一点尝尝就得了，哈哈哈哈。”
步惊云手下的护城卫纷纷“反驳”，笑闹成一团。
虽为修行者，依旧关心凡人弱小，和老百姓打成一片，这就是步惊云的魅力所在，也是郸城向心所在。
“夫人，燕国氛围好不一样。”那位黝黑少女紧挨着怀孕妇人坐着，见着这一幕，耳语道。
“嗯，和谐得像一方世外桃源。”妇人小声回应道。
发肉的一位男性护城卫注意到这边，看着妇人的状态，皱着眉，却还是拿着一块油纸包好的肉走过来。
妇人连连拒绝。
“我们不是郸城人，感谢步城主好意。”
护城卫脸色不算好，但语气却很温和，说道：“我知道您不是，欢迎您到郸城做客。”
说完，护城卫依旧把油纸包递给妇人。
“拿回去随便煮煮，对您对孩子都好。”
步惊云注意到这边，一下子就翻身下虎，一个闪身就来到护城卫身边。
黝黑少女立马就想站起来，但被妇人的一只手轻轻压住，才稳稳坐在原地。
步惊云关注到两人的小动作，却不以为意，她看着妇人下意识用手护着的肚子，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怀孕很辛苦吧，你的丈夫怎么能不陪在你身边。”
闻言，妇人的眼神落寞下去，虽然她在极力强撑掩饰，让自己看上去无异，但哪能瞒住步惊云这个修行者。
步惊云轻轻叹气一声，手指拂过腰侧挂着的芥子袋，随后一块如羊脂般的暖玉握在手。
“一个小玩意，送给你护身。”
“步城主，我哪能收您的东西。”
妇人咬唇拒绝着，有着属于自己的自尊傲气，不愿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
“就当是为了孩子好。”步惊云直接上了点修仙手段，定住妇人，把暖玉塞到妇人手里，说道，“这东西只是被我携带在身边时间很久，沾染了些仙家气息。一个很廉价的凡间玩意，我都发了不少出去。”
步惊云这话一说出去，不少老百姓跟着附和。
“哈哈哈哈，这倒是，步城主很喜欢送东西，我们郸城老百姓不说暖玉人手一只吧，大半都有了。这暖玉都快成我们郸城百姓的象征了。”
“夫人，你就收下吧。用母体去怀孩子可不容易，这暖玉能让你好受点。”
从进入郸城开始就一直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他们不在乎你是一个人的女人，不在乎你怀着身孕被背叛，他们只在乎你还怀着身孕……
妇人忍不住眼眶湿润，她启唇道：“谢谢步城主的好意。”
这就表示收下了。
“这就对了。”
步惊云把护城卫的油纸包也放在桌上。
“一起拿走，我们郸城不缺这点兽肉。”
……
很快，妇人和黝黑少女再次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那位坐在馄饨摊子的少年一直目视着对方离去。
【你在看那位怀着身孕的妇人？】
【没有。】
【？】
【老头，你不觉得那位很漂亮吗？】
【妇人？她确实气质非凡，哪怕怀着孩子，依旧貌美，这一路上没有她那女护卫，恐怕不胜其扰。】
一阵沉默。
【小子，你不会告诉我，你说女护卫漂亮？】
【嗯，倾国倾城，绝色妖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