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京拥抱过吴二白。
在数不清多少次的枪林弹雨中。
他总是把吴二白贴近自己的胸膛护着，用身躯给他在险境辟出一块安全地。
拥抱热烈，汹涌。
贰京拥抱过吴二白。
在不知道多少个幽静的夜里。
睡梦中一个温热的身体总会投入怀里，把他从令人窒息的噩梦中唤醒。
他收紧手臂，把人妥帖地捂在心脏上。
拥抱温柔，深情。
贰京拥抱了吴二白。
在通向南海王地宫的途中。
他抱着他，抱着失去知觉瘫软昏迷的他。
把吴二白搂紧在臂弯中，像是要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用力。
他知道，等吴二白再醒来，他便失去了拥抱他的资格。
呵，贰京。
你隐忍半生去算计，自以为是执棋的手，到最后自己也不过是棋盘上的卒。
贰京想要拥抱吴二白。
在他终于取下吴二白腰间封闭行动的长针，交还了吴二白的声音之后。
重新收回双腿支配权的吴二白不顾身上依旧叫嚣的酸麻下了床。
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他因为躺了太久而险些跪下，他尽力控制着自己摇晃的身体，也不是没看见贰京伸过来的想抱他的手。
但伸手的人没敢再上前，应该被抱的人也没迎合。
吴二白好不容易重新控制好身体，下一秒便目不斜视地离开卧房，下楼来到前厅。
吴家上下都等着他处置叛徒。
叛徒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低眉顺眼，心如死灰。
吴二白还走不快，吴邪想上前搀扶却被躲开。
吴二白站到家主的座位前。
面前的叛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无视了吴家上下几乎具象化的愤恨。
良久的沉默后，贰京终于开了口。
“二爷……”
说着人就要跪。
却被吴二白用一根铜签抵住胸口止了动作。
没有人都知道吴二白要干什么。
只见吴二白把铜签往贰京胸口一拍。
“去，拿着这签子，到祠堂跪着。”
“好好地，思你的过。”
贰京愣愣接过，没见下一步动作。
吴二白似乎多一眼都不想看他，背过身挥挥手，命令自己的便宜侄子。
“吴邪，带他去祠堂。”
“哦。”
“不必。”贰京似乎终于从死机状态重启，握紧那根铜签。
“我自己去。”
说罢，干脆利落地转身，出了前厅拐去了祠堂方向。
祠堂里只有吴家先人的牌位，贰京没有犹豫地跪在了供桌前的水泥地上。
腰背笔直，铜签被手心捂得发烫。
他不知道前厅的吴二白会怎么把这件事收尾，他也不知道吴二白为什么不杀他。
他跪在那里，看着吴老狗的牌位。
五爷。
他默念。
我有罪。
供桌上燃着蜡烛，烛光在无风的房内晃了两晃。
他知道五爷在责骂他。
责骂他狼心狗肺，责骂他辜负了他们的托付。
攥着铜签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跪在那里一直保持着笔直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祠堂的门才被人推开。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贰京没有回头。
有人进来，走到他身边，然后跪下。
他不用看就知道，只能是二爷。
他们并排跪在祠堂，跪在吴老狗和夫人的牌位前。
就像许多年前，他们并排跪着给吴老狗夫妇敬茶时那样。
“二爷……”贰京轻不可闻地喊了一声。
吴二白没有动，也没理。
“我……”
“你还恨吗？”
吴二白终于开了口。
贰京一愣，这才终于明白了吴二白把他赶来祠堂的意思。
他面对着吴老狗夫妇，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了谎的。
他摇了摇头，“不恨了，我不恨吴家了。”
又补一句，“包括吴三省。”
“嗯。”
吴二白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紧接着又说。
“签子，你收好，连同当年我许给你的那根一起，如果以后还觉得这事过不去，拿着签子去揍老三。”
“两根，能一次揍两顿。”
“他皮糙肉厚，应该能揍到你消气。”
“二爷……”
贰京的嘴张张合合，最后到底只能叫出这两个字。
可一颗心像是有了依靠，那些如附骨之疽的愤恨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了。
你看，他多好哄。
此时外面天色已晚，不时有风从没关的门外闯进来。
吴二白到底刚刚恢复，冷风一吹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贰京慌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吴二白严严实实裹好。
“二爷，您回屋吧，这一夜我会好好跟长辈们认错。”
“您别在这受罪。”
吴二白瞪了他一眼。
“闭嘴，跪到午夜我们就回去。”
“爸妈疼孩子。”
然后吴二白就不再开口了。
贰京也依然笔直地跪着。
却试探地伸出了一只手，揽住了吴二白的肩。
吴二白没有拒绝就是给他鼓励，以至于他得寸进尺，突然把吴二白整个人抱紧在怀里。
说是抱，不如说是勒，他狠狠地把吴二白压在自己胸前，双手环在他的后背，用力到甚至勒痛了他。
即便如此吴二白也没有推开他，而是抬起手，把贰京同样抱紧在怀里。
他是第一次，如此这般回应他。
有温热的液体落进了颈窝，吴二白摸着他的头发无声安慰。
彩蛋
打发走一众不相干的人，吴邪跟胖子在厨房做饭。
摘菜的胖子撞撞吴邪。
“我说天真，二叔简简单单让人去祠堂思过就完了？贰京那个叛徒……哎呦！”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吴邪一肘子。
“叫京叔。”
“诶不是，你怎么也这样？他干过什么你都忘了？”
“我没忘，但他对我对吴家的好我也没忘。”
“二叔也不会忘。”
“这么说吧，京叔的事，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
“他是该罚，二叔也罚了。”
“但是用的是家法。”
“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