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下李红伟又懵了，自打第一次跟方晓通电话开始，这位燕京出版社的编辑，就感觉自己从来没看透过对方。
这小子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啊，这正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回见了啊？
难道不是再你来我往的假客气两句，自己再来一波商业乱吹，这合同就成了么？现在他来这一出，到底什么意思啊他？
这位总不能真就爱粉丝胜过爱钱吧？
看着又开始“思考人生”的李红伟，方晓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就算不是个骗子也是个拿不了事儿的，有谁见过这么大的出版社工作的“大编辑”，谈判手段这么业余？
“李总，谢谢您的茶，我还有事儿，就先……”尽管打定主意，但对方又没得罪他，所以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方晓显得很客气。
可他话没说完，李红伟顿时着急了，他可是知道如果让这位走了，那这生意也就算是黄了，所以他不能让方晓走啊。
于是他连忙站起身来，绕到方晓身前，连声说道，“哎呦，方老师，您这是……害！您看有什么事情咱们不是还能谈么，价格、合作方式、合作范围，都能谈，都能谈！”
一边说着，李红伟一边伸手在公文包里摸出来一份东西，朝方晓一递，诚恳无比的说道，“方老师，您看，我绝对是带着诚意来的，我连合同都做好了，这上头，就这儿，连公章都盖了，就算您不跟我签，也好歹多跟我聊两句，让我回去能交差不是？”
说话间李红伟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鲜红的大印子，语气诚恳而激动。
方晓顺着他的手指一看，还真是，这章子上纳税识别码，防伪花纹，一应俱全，决计不能是假的。
他之所以认识，那还是托了上辈子的福，他上辈子也算是开过工作室的，当年那公章，他可是没少把玩。
看着条款俱全，只在关键地方留白的合同，方晓把手一拍道，“哎呦喂！这闹得，合着您不是骗子啊？”
“啊？我？骗子？”
李红伟呆愣愣的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郁闷的要死，心说我还没说您年轻的过分像骗子呢，您这怎么就说上我了？
两人误会说开了，并且在李红伟的极力挽留下，方晓终于又坐回了座位上，重新展开谈判。
“李总，其实还是那些个条件，也许其他的具体数字可以聊，但最后那条件绝对不能改。”
方晓坐下喝了一口茶，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能问问为什么么？”李红伟真是有点看不透方晓，他不明白眼前这人的思维，怎么就跟其他的商业化作家差那么多？
“很简单，因为我不想伤害我粉丝的感情，您可能不太了解，我那群粉丝成天跟着我在网上干仗，可没少招人骂，后来我写小说他们又自发的帮我宣传推广，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悟空传》的火爆，所以我不能辜负了他们。”
这话一出，李红伟先是感到一股不可思议，很快的这不可思议又变成了肃然起敬。
这简直就是文学领域的佳话啊，粉丝和作者的双向奔赴？这是独属于方晓和他粉丝们的浪漫。
这话不长，但很有分量，甚至让李红伟十分感动，可感动归感动，生意是生意，出于风险考虑，他还是不能接受网络连载快于实体出版。
“要不然您看这么着行不行，您还是继续在网上连载，只不过要在实体书发售一个月之后才能继续。”
这算是李红伟能想出来的相对比较好的法子了，一个月的时间，着急看的读者绝对会去买实体书，而不买的后面八成也很难再掏钱了，这是燕京出版社这么多年来的经验
可方晓听了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方老师！您提出的150万，单版发行授权，其实已经让我们很为难了，单版这样的条款出版社之前从没有过，但因为这书是《悟空传》我咬着牙，回去舔着脸都能给您谈下来，可这最后一条，我是真没办法了啊！”
李红伟想哭的心思都有了，你说这位他怎么就这么轴呢，合着有钱真都不赚啊！
还咬着牙？听见这话方晓在心里撇了撇嘴，这可是《悟空传》啊，一本畅销了15年，再版8次，创下了千万销量，累计销售额破亿的神书！
但凡你们有点魄力，敢一次刊印个三四十万册，那不是躺着数钱？单版一次只要您150万您还嫌多啊？跟哥们儿这说笑呢？
“其实李总，我还有个方案，要不您听听？”
“啊？还有个方案？”李红伟都快被方晓说晕了，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们换一下合作方式，这次简体中文版出版授权我可以不要一分钱的授权费用，而且授权发行次数也可以取消……”
“啊？”听见这话，李红伟先喜后惊，最后压住情绪静等方晓说下去。
方晓则只是朝他笑了笑继续道，“但是我要你们百分之五十的销售分成，你们每卖出去一本悟空传，就要给我你们毛利润的百分之五十。”
“这……”
李红伟实在没料到眼前这年轻人居然这么大胆，有这么大的胃口。
毛利润的百分之五十那是什么概念？就是一本书刨去印刷纸张和一开始的宣传成本之外，剩下的利润都是毛利润。
就算悟空传再怎么畅销，真能达到自己估算的20-30万册的销量，可就算有这么好的成绩，要按这样的签法，出版社最后能保住本儿，那都是烧了高香了。
毕竟毛利润要刨去人员、办公、水电、社保、公积金、税款后等等一系列经营成本后，才能算是出版社的纯利润。
除非这一次发行的20-30万册在极短的时间内销售一空，让他们的资金能够快速回笼，这样他们才算是有得赚。
可这现实么？这不现实啊！
就算是现如今整个华夏最牛逼的作家的作品，也绝对没有这样的成绩。
就拿方晓刚提过的《大冒险》来说，这本已经算是畅销书的小说，8万册，足足卖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算是全部卖完，这都已经算是快的了。
他们虽然纸面上有着一倍的利润，但如果算上回款周期，这利润还得压缩将近三成。
所以这样的协议，傻子才签……
喝了口茶，李红伟露出一个苦笑道，“要不然方老师，咱们还是说说最后一个条件吧。”
知道李红伟不会同意，方晓只是摊了摊手，得，哥们儿给你机会你不要，到时候可别后悔就行。
“方老师，我有一个想法，您看行不行，如果这再不行，那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您说，我听听。”方晓的回答不急不躁，十分沉稳。
“我理解您对粉丝们的感情，但您也理解理解我们出版社的难处。”说到这里，李红伟顿了顿，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这样，我估摸着这本小说的剧情，也进入了尾声了，您只要能明天就把全稿写出来交给我们，我们开足马力立刻刊印，按照您现在的更新速度，应该能赶在您网络连载发布完结篇之前把书全印刷完毕。
这样一来，再配合我们提前展开的宣发预热，让实体书和网络版结局同一天同一时间放出，应该也赶得及。”
“嗯？”李红伟的说法让方晓眼前一亮，“这倒也是个法子。”
“只不过这样，还是有风险，所以……”方晓还没说话，李红伟就又为难的说道，“所以可能授权费用，就给不到您想要的那个数字了。”
“那你们能给到多少？”
谈了这么久，方晓也是有点厌烦了，再一个他也觉得李红伟这人“憨憨”的还算不错，所以只要价格不是太过离谱，他也愿意跟他合作试试看。
再说了，现在价钱不高，等《悟空传》卖疯了的时候，他再来找自己谈再版授权的时候，那价格可就不是这么点儿了。
“110万。”
“成交。”
“方老师我知道这有点少，要不然我回去再……”方晓的干脆让李红伟一时间没回过味儿来，自顾自的说着心里准备的说辞，可刚说了一般就张大嘴巴又冷在了当场。
“李总，我说成交……”方晓这回终于没忍住，用手扶了扶额头，这位这也太爱发愣了啊……
“啊！啊！好好！”
听明白了的李红伟大喜之下直接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然后握着方晓的手就不松了……
然后跟做梦似的，李红伟手忙脚乱的填完了合同细节，看着方晓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直到这一刻，李红伟才彻底确信过来，这单子真让他谈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