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知的心总是苦的，偶尔还带着酸，总归就是没有甜。
但现在，她体会到了久违的甜。
慧知小心翼翼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步云霓的胳膊，她甚至都不敢用力。
“小姐，我不用你保证什么的，”慧知小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步云霓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吃她给的任何东西，也多亏了你，我才知道家里有人要害我。”
听到自己确实起了作用，慧知开心地笑了起来。
步云霓让人取了奶露出来，让慧知配着点心吃，看着她都吃了下去，这才满意。
她叮嘱慧知：“你不用再去跟你师姐，就做你的活，踏踏实实过完这两日就好。”
慧知很信任她，乖巧点头：“是。”
一晃就到了做法事的日子。
步云霓早早就被那个一脸冷淡的慧心师姐叫醒，她看着外面乌漆墨黑的天色，满脸都是疑问。
“这么早？”
这慧心师姐深得九清神母真传：“二小姐，师父说了，今日小姐得早早沐浴更衣，洗净过往尘埃，这样才能更好祛除污秽。”
步云霓：“……”
怎么不早说？之前慧知跟他说注意事项的时候也没这条啊？
不过反正也就这半日了，步云霓也懒得同她多费口舌，起床用了饭，就去沐浴了。
等到她沐浴出来，就被换上了一身月白的衫裙。
这身衣裳颜色素雅，干净整洁，穿在素面朝天的步云霓身上，衬得她肤白胜雪，秀发乌黑，那双美人眸如晚上的明月一样耀眼。
因为要做法事，慧心没有让清禾给她仔细梳妆打扮，只把一头长发在脑后松松束起，更衬得她娇美怜弱。
步云霓换上新绣花鞋，跟着慧心出了琳琅阁。
今日做法事的地点不在琳琅阁，而是在之前全家一起用过饭的百花轩。
恰逢休沐日，步无隐应该是在家的。
步云霓跟着慧心一路来到百花轩，却只见上官婉静和穆姨娘等在轩外，家中其他小姐公子都没到场。
上官婉静见步云霓这个打扮，倒是眼睛一亮：“窈窈可真美。”
在她身后，穆姨娘也满脸慈爱：“是啊，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昂首挺胸，二小姐随了伯爷，就是生的美。”
步云霓同两人见礼，然后笑着对上官婉静说：“母亲谬赞了。”
“论说美貌，我哪里及得上长姐和三妹。”
她说完，一家人还来不及再寒暄几句，九清神母就穿了一身灰蓝的道袍淡淡行来。
即便是做法事，她也没有多穿那许多累赘的法衣，依旧是一身寡淡道袍。
“安静。”她来到百花轩前，冷冷开口。
步云霓、上官婉静和穆姨娘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三人安静跟在九清神母身后，跟着她直接进了百花轩，一进去步云霓就被震住了。
只看百花轩里面的桌椅全部挪开，地上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画着巨大的法阵。
凑近一闻，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步云霓满脸惊慌，往后退了半步。
九清神母瞥她一眼，也不解释，对慧心一挥手，慧心就捧着个托盘上了前来，把它放到早就准备好的中央木桌上。
木桌上照着绣满了咒文的法布，上面放着一个黄铜碗，一个八卦杵，一个乾坤镜，以及一个桃木剑。
步云霓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那桃木剑上满是烧痕，应该是用来烧符纸的。
九清神母深吸口气，她站在木桌之后，架势摆得很足。
她刚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九清神母面色一变，厉声道：“谁在外面？”
步云霓跟着回过头，就看到步无隐引着一个年轻男子进了百花轩。
即便步云霓心志坚定，从不会一惊一乍，此刻也瞪大了眼睛。
因为她在自己的家里，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太可能出现的人。
来者身穿一身鸦青的长衫，腰戴白玉带，一块巴掌大的凝脂白玉坠在他腰际，显得富贵逼人。
他手里捏着折扇，眉宇之间满是笑意，如同寻常人家的子侄一样，正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见步云霓看他，他似乎也惊讶了一瞬，然后便十分得体地冲步云霓点点头。
举止温文有礼，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世家出身。
来者竟然就是裴寂。
步云霓很快就压下心里的惊讶，转瞬之间，就明白了裴寂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
他为了达成同步云霓的约定，直接自己过来永安伯府，做那个捉拿九清神母的见证。
这样，即便步无隐想要隐瞒此事，不了了之，当着大理寺卿之子的面，怕也是不行了。
九清神母的面色也不好看。
她没想到永安伯府还带了外人过来。
但京中这些天潢贵胄都是她的“客源”，九清神母也不能直截了当得罪客人，故而只是淡淡问步无隐：“伯爷，这是何意？”
永安伯其实也有些惊讶裴寂登门拜访，也很给九清神母面子，便介绍起裴寂来。
“这位是定国公世子裴寂，他奉定国公之命，过服商议朝政之事。”
“裴世子，这是步谋夫人，上官氏。”
裴寂笑眯眯同她见礼：“上官夫人安好，小侄这厢有礼了。”
上官婉静见他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又这么彬彬有礼，顿时心生喜欢。
“裴世子，你也安好，怎么会过来看窈窈……家中小女的法事？”
窈窈？遥遥？
裴寂心中记下步云霓小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让夫人见笑了，我原没有见过做法事，便央求了伯爷，一起过来看一看。”
“如此……可行？”
他似乎才意识到此行有些唐突，忙要从百花轩里退出去。
步云霓：“……”
这演技也很好啊。
上官婉静同步无隐对视一眼，步无隐便问九清神母：“神母，可方便请裴世子在旁一观？”
定国公在京中名声不显，他毕竟离京十来年，今年才赶回来，九清神母也不熟悉这一家人。
但就是因为不熟，才好做下一笔买卖。
她高深莫测道：“可，但勿要多言。”
裴寂同她见礼，然后几不可查地对步云霓挑了挑眉。
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