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丢进了烈火中焚烧，悔恨和愧疚将他整个人淹没。
这两世的罪孽是如此的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一切的一切，犹如一场宿命的轮回。
他救了她，为了用她养蛊，利用她害死了她在意的所有人，又亲手杀了她。
可今生今世，他却爱上她，因她而尝尽了爱而不得的痛苦。
这就像是一场因果，是他的报应。
“我明明说过，今生来世，永生永世不复相逢的，可或许连上苍都见不得你如此骗我。你明白了吗？我与你之间横着的，从来不只是顾清澜一人，是你骗我杀我、是顾家满门血债之仇，是亡国灭族、是家破人亡之恨，既使时间改写，却不能抹平你做过的一切。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原谅？”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墨云沉苦叹一声，“可是我做不到让你离开我。你可以恨我，但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也可以折磨我，我愿意为你赎罪。”
“赎罪？”雪凰讽刺的笑了，“你手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是永远也洗不清的罪孽，你没有资格赎罪！”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说过，如果时光倒流，我必会亲手向你讨回这笔血债，墨云沉，我余生活着的每一天都会从你身边逃走。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反正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你这一生永远活在悔恨里，永远的求而不得。”话落，她拔下发间的簪子，直直的朝着自己的心脏刺去。
墨云沉反应迅速，立即用手去挡，那锋利的簪子直接插在他的手背上。
“你要么放我走！要么看着我死！”
没错，这是她想到的最残忍的惩罚，远比要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她是如此决绝，如此的心狠，不会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你休想！你以为没了顾清澜，我就没有别的筹码了吗？”墨云沉失控的吼道。“是你逼我的！”
门外传来声响，一股不好的感觉萦绕在雪凰心头。
她挣扎着起身，扶着门框站稳，就看见段云带人押着一群人站在院子里。
其中一人，正是她的外公，其余的则山河门的人。
她临行之前交代过，要护着他离开尚阳城，竟然还是落在了墨云沉手中。
墨云沉拔掉手上的簪子，任手背鲜血直流，缓步朝她走来。
“这一幕，眼熟吗？”
雪凰脑海中一阵恍惚，想起了前尘里他冰冷无情的模样。他那冷血的话，是那么恐怖而冷血。
“我不会惩罚你，但你此后逃一步，我便杀一人……”
“凡你所遇到的人，都将因你而死……”
“记住他们的样子，不准再逃了……”
前尘与今生，重合在一起，化作墨云沉冷血无情了脸。
雪凰看着近乎疯狂的他，心中无比的绝望和悲痛，“墨云沉，你从来就没有变过。”
墨云沉心中一痛，他看向丹枫，眼神充满了杀意。
段云见此，将手中的剑架在了丹枫的脖子上。
“墨云沉，你住手！”雪凰拼命的想要阻止他，但是脚腕上的铁链却死死的禁锢着她，她只能揪住他的衣服恳求他停手。
“告诉我，是不是他多嘴，告诉了你情蛊的解法，才让你决定不惜一切逃离我的身边？”
雪凰摇头，“你别伤害他。我求求你了，别伤害他……”
“他是什么人？”墨云沉捏住她的下巴，“他也值得你求我吗？”
“你放他走！墨云沉，你别让我更恨你！”
墨云沉疯魔一般的笑了笑，“你对我的恨太多了，不差这一点！”
“我答应你，我不会逃走，你放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墨云沉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我最恨的就是你为了别人求我，可是我却偏偏对你无可奈何。乖，以后认真吃饭、认真喝药，把伤养好，乖乖的留在我身边，让我来弥补曾经的错。”
他的语气没有波澜，可听在她耳中却是如此冰冷绝望，犹如恶魔一般纠缠不休。
“丫头，别求他！”丹枫心疼的开口，“为了我，不值得。”
雪凰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决然，她预感到了他要做什么，拼命摇头，“不要！不……”
下一刻，丹枫自己抓住了剑，毫不犹豫的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段云急忙去抽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剑锋割断了丹枫的喉管，他缓缓的倒下，看着雪凰的目光有慈爱，更多却是解脱。
对于他来说，他一直都需要一个可以理所当然去死的理由。
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
“外公！不要！”雪凰彻底崩溃了，绝望的跪在地上看着他闭上眼睛。
墨云沉整个人像是被压垮了，懊悔、自责、愤恨……所有负面的情绪似乎都在铺天盖地的涌向他。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扶她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呢？
雪凰悲痛难忍，一时间气血攻心，吐了一口血之后便不省人事。
墨云沉赶紧将她抱回床上，用自己的内力替她疗伤。
之后，他便抱着她，一直守着她苏醒。
段云小心的来请示，“王爷，外面的人……”
“把他好好安葬，其余的……杀！”
“王爷？”
“关起来，永远不能放他们出来。”
“是！”段云应下。
墨云沉看着雪凰的模样，有些出神，“你的确不该想起来。”
雪凰睡了很久，勉强睁开眼睛。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一片漆黑。
墨云沉坐在旁边，脸色很沉。
雪凰坐起来，发现她的头发都散开了，束发的东西全不见了，身边能接触的范围，没有任何能够自戕的利器。
旁边站着两个婢女，见她醒来，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按住。
“你们要做什么？”雪凰看向墨云沉，“墨云沉，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已经把他好好安葬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你。”
“我不需要你的赎罪，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绝不会原谅你！”
墨云沉抚摸着她的脸颊，“你说的对，我们之间的确横着太多的东西了，如果没有那些，就不会这样了。”
“你要干什么？”雪凰惊恐的后退，被两个婢女死死的架住。
墨云沉端过来一碗药，“听话，把它喝了。”
“这是什么？”雪凰拼命挣扎，“放开我！”
“喝下它，你就会忘了所有，你的性命也会保住。”
“我不要！”雪凰摇头，“我不要，你别过来！”
墨云沉捏住她的下巴，将那碗药全部灌进她口中，逼着她喝了下去。
雪凰被呛的直咳嗽，眼泪一滴滴掉落，却也挡不住她眼中浓烈的恨意。
墨云沉挥手让人退下，将雪凰抱在了怀里，轻抚她的后背。
“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忘了，你的世界里只剩我一个人。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雪凰绝望的任他抱着，“你能骗我一辈子吗？”
“我可以。”
“你一定会后悔的，墨云沉，如果有一天……我记起这一切，我一定会亲手了结我的生命！让你追悔余生！”
墨云沉抱紧她，“至少你会活下去。”
雪凰的意识渐渐昏沉，她努力想要睁眼留住自己的记忆，但困意却是无情的袭来。她喃喃道：“沐洸，不要……我不想忘……”
沐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叹了口气，“他说的对，忘了，至少你能活下去，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看着你死。希望他真的能骗你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