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婷婷瘦了许多。
她身上的衣裳看着还是在闺中时做的，只是那时的她身材丰腴，那衣裳恰恰好好地包裹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
可如今那衣裳好似个大麻布袋子，松松垮垮地挂在一节竹竿上。
徐笙被吓了一跳。
“表......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快走几步，一双手虚虚抬住姜婷婷抱孩子的两边手肘，眼睛里盛着快要溢出来的心疼。
曾经的姜婷婷多么明媚活泼啊。
姜婷婷回望着徐笙，眼中似含了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可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气氛一时有些沉下去。
季以遥站出来打破僵局，殷切地看向季家人：“阿远呢？没和您们一道回来么？”
“可不是。”穆氏嗐了一声：“因为老家的事情耽搁很多时间，怕你们等着着急，阿远一合计让我们乘船先轻装简行过来，他带着收拾出来的行李大件赶马车走陆路在后头。”
季以遥跟着笑：“这倒也是个方便的法子。大家一路奔波想来很辛苦了，不若先回去吧？前段日子笙娘买了些仆从回来，其中有个厨娘，做菜的手艺十分不错。出来时我还见着她正好买菜回来，今日是买了鱼。
我记着表姐是爱吃鱼的？表姐和卓伯母不若随我们一道回去用饭吧？不知文杰兄还要忙到几时，等回去我派人去告知文杰兄，让他直接来府上接二位，省得伯母和表姐你们再奔波。“
卓母着急见自己儿子，哪会想要跟着季家人回？
见卓母面上有些抵触之色，季以遥接着劝到：“还抱着孩子呢，大人累些倒无妨，孩子身子弱，可得好生看顾些。”
话说到这份儿上，卓母看了看姜婷婷怀里的孙女，到底是自己家的亲血脉，心软下来顺从地点点头。
几人没有等回去再派人给卓严青送信儿，白正当时听着那些话，立马便跟季以遥领了令去寻卓严青。
季家人围着季以遥在前头说说笑笑，穆氏还扯着卓母一块儿。
远黛接过姜婷婷手里的孩子，边哄着娃娃边快走几步跟上季家人，留下徐笙和姜婷婷俩姐妹谈悄悄话儿的空间。
姜婷婷自孩子被抱离身边后，就一直低着头攥住衣角，不曾吭过一声。
徐笙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拽住她的胳膊：“表姐，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笙左思右想，只有姜家出了什么事，才会让表姐这般模样。
“你......你当真不知？”久不开口的姜婷婷一出声竟就是带上了颤音。
“我该知道什么？”徐笙不解，她更不解的是姜婷婷语气中对她的质疑。她不过随夫郎上京数月，怎么就同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有了这么大的隔阂？
姜婷婷的语气倏尔激动起来：“你们同在京都，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只是不待徐笙回应，她又低落下去：“也罢，你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笙笙，我当初劝你时有多坦然，如今就有多难过。一切都是障，可是真的陷在里面是没有旁观时看得那么清的。”
越说下去她的声音越发嘶哑，似在死死压抑着哭意。
徐笙手足无措站在她的身侧。
直觉告诉她，应当是卓严青出现了什么问题。
那郎君知不知道？
“表姐，你总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问我知不知情，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知道。”徐笙严肃地拽下一只姜婷婷不停攃泪的手。
姜婷婷呆呆地看着徐笙，眼泪蓄在眼窝，要掉不掉。
她想不到短短几月的功夫，曾经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妹妹，如今竟是这般地成熟稳重。
她突然觉得自己如今连徐笙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不是别的，单指这份儿心态。
姜婷婷局促地低下头：“月前郎君寄了封家书回来，言说……他的上司欲将其嫡女许配与他……他，他应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姜婷婷似泄气的皮球一般，肉眼可见地颓废下去。
徐笙惊呆了。
因为太过不可置信，她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他应了？应什么了？娶高门大户嫡女？那你呢？”
她气笑了，语调中带着讥讽：“所以他给你家书，劝你若是为他的仕途着想，就应该自请下堂是吗？”
“不……不是……”姜婷婷从没见过一向好脾气的妹妹生出这么大火气，说话愈发磕绊。
“那你说是什么？”
这边的动静太大，前面离得不远的季以遥一干人纷纷回头。
季以遥眼神稍暗，跨出几大步走到徐笙身前。
高大的阴影阻挡了徐笙看向姜婷婷的视线，徐笙忽地眼眶发酸。
不该是这样的。
她那恣意洒脱乐观大胆的表姐，怎么就被卓家磋磨成这般懦弱的性子呢？
“笙娘，回去说。”季以遥扶住徐笙肩膀，温柔地哄劝着。
徐笙抬起布满泪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季以遥：“你也知道是不是？”
是询问的句子，但是徐笙语气里满是笃定。
她也不等季以遥回答，抬起袖子在眼眶上胡乱的一抹：“走，回去说，回去好好说说。”
话音未落，她径直转身，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季以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头对着仍旧呆愣的姜婷婷温声道：“表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