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珩在康熙皱眉间，跪坐在床上，双掌交叠，印在皇后胸口，压低声音道：“往她嘴里吹气，跟着我的节奏来。”
他打算做心肺复苏。
康熙猩红的双眸中登时亮起光芒：“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还没带她去承德避暑，还没带她下江南看烟雨。
黎少珩没有回答他，而是双臂使力按压胸腔，然而一用力，她唇角便涌出鲜红的血液。
他便知道，这是没救了。
她总说他殉了她舍不得，说她情感障碍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他，可她永远会对他笑，永远相信他，永远都在他身后，永远都是厉哥为首，永远都是信他。
从不信鬼神的人，进了道观长拜不起，就是为了给他祈福。
这样的晚宝，谁能放得下。
拿什么不爱她。
她笑也好，哭也好，娇气也好，情感障碍也好，都是鲜活的晚宝。
黎少珩终于绷不住，眼圈红的厉害。
看着皇后唇角又溢出鲜血，康熙愤怒地将黎少珩掀翻在地，再也容不下他的冒犯。
而此时——
方才去传召雪宝和胤礽的宫人回来了，带着二人。
胤礽还没睡好，但是听见说皇额娘找他，登时颠颠地冲进来，满地染血的锦帕让他呼吸一滞。
“怎、怎么了？”他抖得不成样子。
看着汗阿玛正满脸温柔地给皇额娘擦拭着脸颊，他快步上前，还没开口就开始掉眼泪。
“汗阿玛，怎么了汗阿玛？”
他甚至都不敢提皇额娘三个字。
康熙唇线紧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该怎么告诉胤礽，他最爱的皇额娘——殁了。
胤礽扑上前来，握着姜岁晚冰凉的手掌，看着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皇额娘，孤想你了，你不要睡觉好不好？”
他爬上床，小心翼翼地用胳膊穿过姜岁晚的脖颈，小小声道：“皇额娘是冷了吗，那儿臣给皇额娘抱着暖暖。”
胤礽努力地用细细的胳膊将她圈在怀里。
头上的金饰梗得他胳膊疼，可是他舍不得动一下。
“皇额娘，保成崽崽给你暖暖哦。”
“咱不冷不冷哦。”
他奶里奶气地哄着，刚养出来的那点骄矜气，又变成了小心翼翼。
看着他如此，黎少珩压低声音道：“你皇额娘已经走了，那雪宝就交给你了，她是你盼来的妹妹，若是……”
黎少珩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坐在床沿上，看着面色苍白的晚宝，猛然抬眸看向康熙：“皇后娘娘曾对微臣说过，皇四子胤禅是有无数轮回，永远都困在死亡的那一天，最后被皇后救出来了，那是不是……”
两人都想到了替身。
“去传万黼来。”康熙寒着脸。
他有一种轻飘飘的不真切感，甚至察觉不到难过了。
万黼很快就被小太监裹着毯子抱过来了，看着他那迷蒙的睡眼，康熙一脸冷静地问：“你曾经困在轮回里？”
他明明不信神佛，此刻却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最起码还有希望。
若这世间真无神佛，那一切便没有机会了。
万黼猛然抬起眸，他直直地盯着躺在龙榻上的皇后，觉得面色有异，他这才低声道：“是。”
康熙高高地抬起巴掌，想要给他一巴掌，却想到皇后喜欢他，到底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