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入主幽冥
此回与道祖交手，顾清虽忌惮的多，但以结果来看应是利大于弊。
首先他可以确定道祖并不敢随意露面，否则其不会找燃灯老贼操持此事，更不会在巫族濒死之时选择视而不见。
再者天道对道祖的约束应也极强。
鸿钧若真的想超脱混元，只能借由洪荒仙神之手毁了三界，再凭此重新开天。
念及此处顾清不觉收起了最初的惧意。
虽说道祖手段无穷，但在诸多限制之下其能发挥的实力相当有限。
而且自己已经是准圣境界了，不用再面对什么天劫天罚，也就不怕道祖背刺了。
等和老君道明了前后，此事也算终了，至于燃灯老贼，在封神一役彻底明朗前，顾清并不打算除掉他。
“运之一字妙不可言，你若是生在上古，或就没有眼下这些劫数了。”
老君轻捋白须，如今他最看重的，其实是顾清一心追寻秩序、向往和平的道心。
虽然三界中将此事挂在嘴边的仙家不少，但真正能做到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这其中又属顾清最是澄明。
只看他归纳四时、疏导人间便可知了。
而顾清见师尊如此，也没了以往的扭捏，只笑着点点头。
“师尊从上古走来，想必见过不少遗憾与后悔，若它们都能弥补，人间界也就没有喜怒哀乐了。”
“你倒给为师上了一课。”
老子呵呵一笑，随后转头看向八卦炉旁、有些不知所措的金灵银灵。
“你们也别怨大司命不授尔等仙道，所谓天发杀机，斗转星移。
跟在他身边只会有无穷的因果与孽债，生死全然不在己手，饶是尔等金石成精亦不可藏。
故你二人就安心留在兜率宫，与我修持人教大法吧。”
“童儿们省的了……”
金灵银灵连忙俯身叩首，他们虽听不懂老君云里雾里的大道，但对顾清所遇之事可是相当了解。
他们这一路走来就没有安生时候，不是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弄得他们都有些麻木了。
见状顾清也出言宽慰了几句，称今后有了空闲，会带他们去人间看看的。
如此人间事了，顾清遂告别了老君，带着万多个巫族兵将前往了幽冥。
眼下西方二圣还在纠结龙族的归属，即便事已铸成，他们也想从中抓拿些权柄，不愿让天庭全权操持。
只是顾清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他们抓去的敖钦敖顺等人皆被敖广革去了龙族身份，如今的他们和外界蛟蛇化龙的野龙一般不受待见，就更别提洗去上古业力了。
是以二圣除非与天帝正面开战，否则绝无改换天日的可能。
再者“熟门熟路”的蚊道人时不常就会给顾清传来些二圣的消息。
虽然大部分都没什么用，但只要能知道他们的动向，顾清就能提前预判出很多事了。
可巧的是前几日蚊道人就传来消息，称二圣正苦恼于凶兽以及龙族之事带来的业力，见其架势，应是想去小千世界再发展些信众，以此收集香火。
得知此事顾清就知道机会来了。
既然西方无心洪荒，那他也该将巫族的事定下来了。
等入了鬼门，就见比以往更加汹涌的亡灵队伍冲击而来，直将奈何桥挤得没地方下脚。
那些帮后土娘娘做事的阿修罗更是筋疲力尽，他们再是天赋异禀，也扛不住几万年的游走送魂啊！
“呃，神…神君？”
顾清的神名早已广传三界，在娘娘的教导下他们都知道这位才是自家的“主人”，今后阿修罗族的族运恐怕都在此人身上了。
后土此意自然是想为顾清多谋些力量，奈何他看不上这些人鬼难辨的恶种，也就没心思教化他们了。
“娘娘最近可好？”顾清偶有一问。
“好！都好！”
闻言几个修罗颇有些兢战。
明明眼前之人从未“大开杀戒”，可他们就是止不住地害怕。
“看来问你们是问不出什么了，继续去指引魂灵罢，这可是你们为数不多能洗刷业力的手段。”
摆了摆手，顾清遂迈步前往了轮回盘。
等到了近前，就见后土娘娘早已等候在侧，而一旁的众鬼却如瞎子聋子，完全看不见神女所在。
“来了，坐吧。”
拂了拂手，神女自然的为顾清斟了杯幽冥独有的凉茶。
“见娘娘神魂澄明，小子也就放心了。”
接过杯盏顾清也不急着品尝，他能看出在自己取走了多余的七情之力后，后土娘娘的压力已经小了许多。
或许即便没有众生丹的护持，娘娘也不会如前世那般香消玉殒了。
“什么澄明不澄明的，左右剩下这缕孤魂，比之巫族兄弟总要好上许多。”
话音稍落，就见伤势大好的烛九阴“游了”过来，他仍是人首蛇身的样貌，并不愿真的化生为人。
“如今也该叫帝君一声前辈了。”
在座的都是洪荒大能，如何看不出顾清的修为？
洪荒向来以境界为尊，若顾清不尊天礼，自然可以大言不惭的称一声前辈。
不过后土娘娘是他的入道恩师，别说他还没成就混元，就是真超脱了天道，也绝不会在娘娘面前失礼。
如此嘴角一翘，顾清主动拾起了茶盏。
“道友莫要折煞我了，您阅历深厚，又是娘娘的兄长，吾怎好托大。”
说着他便一饮而尽，算是将辈分伦理这茬给遮了过去。
见状烛九阴哪会再提，也学着他饮下香茶，安安静静的盘踞在轮回盘之后。
放下杯盏后顾清也不再多说虚话，直接将业火红莲唤了出来。
“娘娘，吾此来正是为了巫族遗民的事，只是人间杀劫过于凶猛，吾亦无法护持良多。”
拂手一点，业火之上就蒸腾起近万巫兵的虚影。
此刻众兵已在顾清的调理下恢复了伤势，不过他们尽皆陷入沉睡，完全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瞧见此幕，面前的后土并无惋惜哀叹、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过去了这么久，她除了有些想念自家兄妹外，对这些巫民其实已经看的很淡了。
没办法，光阴时刻不停，即便是失去至亲，总也有心情平复的一天。
“小友做的已经很好了，巫族本就不该再存于人界，即便留下百人又有何妨。”
后土面色平和，而一旁的烛九阴可就不这么想了。
虽然他也不怪顾清救的人少，但作为“死战到底”的祖巫，他的民族情节还是很严重的。
不过“圣人妹妹”在侧，他踌躇了半晌，终是没敢多说什么。
如此顾清念头所致，直接将一众兵将从红莲中召了出来，并解了他们身上的幻梦。
等他们促然睁眼，面孔上完全没有重见祖巫的喜悦，反而是惊恐交加、不能自已。
原来这些人的血脉已经极其稀薄了，别说是祖巫，就是一般的大巫他们都没见过，此下见到了亿万灵魂纵越而来，自然胆战心惊。
“尔等不必惊慌，今后幽冥便是巫族的家了。”
虽然心思淡漠，但后土还是亲自起身迎接众巫，并将此间一切说与他们。
“巫妖之后天地动荡，无数生灵无有轮回之所，只能三魂尽散重归天道。
吾心中不忍，便以此身造化凝聚六道轮回，助众生万世轮转，生生不息。”
后土语气淡然，可一旁的烛九阴却是相当的动容。
他觉得若非妹妹舍身渡世，自己绝活不过最后一战。
等众巫终于明白了一切，后土娘娘便动用道祖所赠的生死簿与“轮回笔”，为众巫定下固守幽冥、与轮回长存的权柄。
此后只要他们不犯错，便会如天官一般与天地一齐。
由此可见这些人会担任起地府的上层官员，助判官小鬼审查善恶，执掌幽冥。
不过眼下这些职权并没有详细划分，想要让地府正式运转起来，还需要顾清多多出谋划策。
“地府各司各殿早已显化，我看今日正好，便让他们去熟悉一下权柄罢。”
“也好。”
后土微微颔首，遂吩咐烛九阴暂操轮回盘，她则与顾清一齐前往地府司殿，划定生死。
说起来若巫族不尊天帝，他们完全可以自成一派，做个阴间的土皇帝。
这也是西方寻龙不成，便让地藏前来幽冥的原因。
只是今世有顾清在，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娘娘明鉴，巫族虽可在幽冥称王称霸，但天地向来一体，若无天道支撑，生死簿一样会变成毫无用处的废纸。
故依在下之见，等巫族彻底站稳幽冥，还是主动去天上求和罢。”
顾清没有强迫后土做出选择，他只是言明利弊，让其自己考虑。
所幸娘娘比谁看的都清，她操持轮回本就分身乏术，若有人能帮忙自然再好不过。
“那就劳烦小友替我和天帝筹谋一番了，今时不比往日，吾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神女难得的笑了笑，只是面上仍是愁容更多。
七情之力虽解，但她仍是众生念头的中转站，只要轮回不止，她就永无宁日。
顾清当然看出了娘娘愁在何处。
刚刚烛九阴在侧他没有直接将神丹送出，此下“无人”，他终是将众生丹取了出来。
“娘娘且看。”
“嗯？”
后土转目而望，她先是看到顾清满目欣然，而后才瞧见那枚内蕴众生情感的神丹。
“这是……”
她有些不敢确定，迟迟没能说出名字。
顾清则主动道明来历，解了后土心疑。
“娘娘所思不错，这正是助大罗金仙斩却本我的众生丹！”
说着他直接将神丹递了过去，根本不给后土拒绝的机会。
看着掌心好似琉璃般的珠玉，后土一时眼神怔怔。
当年命数所引，大势所趋，即便她心有不愿也必须身化轮回。
至此之后她便没了“活着”的感觉，每每被七情冲刷时都有无边痛苦袭来。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麻烦顾清时常来幽冥收走七情。
“看来天道并未负我。”
并没有想象中的推辞，后土似乎误会了什么，转而望向了天外。
人书和轮回笔，虽不是鸿钧亲自相赠，但分宝崖上哪一件灵宝不是身怀命数，皆为因果而来？
可见巫妖还未争斗时，道祖就已算出了一切。
“其实娘娘不必再怀念过往，一切都已过去，吾等众生还是要活在眼下。”
洞悉一切的顾清并不点破内情，只平和的站在娘娘身后。
有时候些许误会可以让人纾解心肠，不再执拗于过往错误的决定。
眼下娘娘终于解脱，他还是别说道祖老爷的坏话了。
闻言后土果然释怀了许多，因着两界隔阂，她其实看不太清此刻的天道了。
“唉……看来地府之事吾不该插手。”
说着神女后退半步，主动落在了顾清身后：“小友道心坚韧，又有渡世之心，这一切就交由你来打理罢。”
不等顾清回应，后土便扬起脖颈，直接将神丹吞入“腹中”。
嗡——！
霎时间天地畅鸣，五内即开。
那些散逸在后土神念中的七情之力瞬间被抽离干净，并于神女胸口处凝结成一枚七彩交织的玉佩。
此功非众生丹的奇异，而是后土娘娘所受情感过于冗杂的原因。
他人若服此丹，不过是将此身情感与他身恶念剥离出来，并在肺腑中将其化作养料反哺自身。
可后土娘娘所经历的事太过特殊，在神丹的催化下海量的七情无法被直接吸收，只能发于体外，凝聚成一枚七情至宝。
说实话顾清也无法分辨此事的好坏。
此宝不属先天，也不入后天，是独属于后土娘娘的本命之宝。
今后有此物护持，即便再多上亿万有灵众生，娘娘也不会被其冲散神智了。
不过坏处也很明显，就是以众生丹的神力，仍旧无法让娘娘摆脱七情的侵蚀，彻底超脱物外。
毕竟只有将这些情感容纳自身才是真正的大道，借由外物总是落了下乘。
“小友刚还劝我释然，怎么此刻却又执拗了？”
不想后土和颜一笑，面上的凄艾已是烟消云散。
“有了此物我才能真正的掌控七情，否则它们便如天地间的灵气，虽然能被仙者吸纳，但终究不属自身之物。
是以此宝是福非祸，也是你我之间因果的终结。”
“娘娘……”
这下轮到顾清怔然了，原来娘娘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