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诗
规格极大的御茶宴，牧云看见了皇帝，对方是位高大的中年人，龙袍下是武夫巅峰的无双体魄，不曾收敛的滚烫真气在脉络中运行，阵阵热气让周围的侍女香汗淋淋。
其实一品武夫对自身的掌控已经臻至化境，即便肉体如炉，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坐卧自如，可他是皇帝，没必要无故迁就他人，值得他斟酌的，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这场宴会的意义不小，罗天大醮布置于洛都，无疑会给大部分权贵带来相当程度的困扰，防御大阵能够抵御外部进攻，同样里面的人在战时也出不去。
诸位朱紫大员唯一能发表异议的地方就是将如此重担交给扶龙山有失妥当，但皇帝已经表达出了对天师近乎异常的信任，再上谏就是不忠了。
此刻皇帝和天师所坐相隔不过三五米，曲乐歌舞全都是用来热闹气氛的背景板，他们两人只要坐在这里就已经实现了御茶宴的目的。
某人坐在左下首第二位，旁边是首辅林中嗣，三品儒生，乾国能熬过十年前那场天下大旱，他功不可没。
另一边是宗正，年龄不小，剑气十足，背后的木剑被铁链牢牢捆绑，传言这位此生未出一剑。
牧云用玉箸夹了一块鲜鱼羹，皇帝对扶龙山并没有表现的那样信赖，天师若想效仿前朝着名刺客半丈红，他这个小师弟没准就得被身侧两人围攻，况且近距离天师好像还真打不过皇帝。
“小真人觉得这舞乐如何。”林中嗣放下酒杯问。
“略俗。”牧云真心回答，没有白丝他是不认可的。
宗正目不斜视，默默吃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干饼，这算是他的日常修行，在各种欲望面前保持忍耐。
曲毕舞歇，皇帝开口道：“诸卿，朕欲让天师观赏我大乾文脉，折桂者赐千金，文海典籍随取一册。”
“敢问陛下诗题何者。”林中嗣起身行礼问道，除了他在场之人少有资格能够来搭皇帝的话。
“那便以朕的贵妃为题吧。”
皇帝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一名美艳至极的女子正姿端坐，百官对皇后没出现在这里早已经不觉得奇怪了，自从半年前陛下和此女在黄鹤亭相遇，那位镇北王的幺妹就犹如被打入冷宫。
一批宫女带着文宝鱼贯而入，才子们纷纷提起笔来，谁料想一名锦服少年陡然将酒壶中的美酒饮尽，踉踉跄跄地走到水榭台中间。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诗句一出，不少才子变了脸色，连首辅林中嗣都微微愕然，执金吾们很有眼色，见皇帝并无不悦，默默退回了刚才迈出的脚步。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小侯爷刚要鼓掌就听见郑南趁着醉意继续吟道：“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吟诗声再次响起：“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宴会场地陷入寂静，皇帝看着天师的惊讶眼神，嘴角难得挂上一丝笑意，这三首诗皆是精品，最关键的是这少年才思敏捷，斗酒即诗。
直到几分钟后，宴会场才逐渐变得极其热闹，各种意义不同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虽未闻人，但晓其形，即便放眼整个诗坛，公子的诗才也算鳌头。”林中嗣不吝赞美之词，通俗来讲，对方表现的越有能力，皇帝在天师面前就越有面子。
见首辅大人表态，无论心思如何，众位才子纷纷开始赞叹，郑南也相当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简直比美酒还要醉人。
这时，一道略显突兀的声音响起。
“额……我想问一下，这瑶台、巫山、汉宫、飞燕和沉香亭都是何意啊。”牧云不解地问，他是真人，当然有资格打断宴会进程。
淑妃，也就是A002将目光投向某人，郑南是她人造的穿越者，金手指没有，但类似天命主角的气运堪称一丝不差，倒不如说，是她用郑南占据了这方世界的一份天命名额，在场众人包括天师和皇帝在内都受到了气运影响。
宛如大雾散尽，林中嗣皱起眉头，问道：“这位公子，能否给真人解释一下。”
郑南心神剧震，这几个词都是“用典”，典故自然是生前世界的专属，这一世没有赵飞燕，更没有汉朝，他居然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而且使用“用典”修辞的前提是众所周知，故而这三首诗一下子从绝品沦为厕纸。
天师一声轻笑让皇帝攥紧了酒杯。
“陛下，小民斗胆进言，这汉宫本是武宫，飞燕本是轻鸳，此子盗窃吾兄之诗，来此哗众取宠，可怜诚肃侯府威望甚隆，平素民间以夜间天子视之，吾兄不敢声张，还望陛下为小民做主啊。”一位青年才子跑到水榭台中间跪下，声泪俱下地喊道。
郑南哆哆嗦嗦地指着青年，气得说不出话，这诗来自前世，怎么可能是对方兄长的东西。
牧云不再出声，而是继续品尝佳肴，至于青年是哪个利益集团，背后又有何恩怨瓜葛，皆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冷漠无情的任务机器罢了，看见天命之子就手痒痒。
“天牢。”皇帝的声音不大，却蕴含无可质疑的威严，伴随着武夫真气，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执金吾们上前将郑南押走，在场有两个一品，就算是气运也改变不了结果，况且他们已经略微察觉出了不对劲。
牧云将桌面上的各式菜品全尝了一遍后悄然离开，而林中嗣正在想办法让宴会进行下去，如果不欢而散，可就是他这个首辅的责任了。
离开水榭台，身侧是游弋着几尾红白鱼类的池塘，前方假石上蹲着一个身着金黄蟒服的年轻人，正大口吃着手中一碗宽面。
“等我?”
“请你吃面。”
牧云环视四周，宫女和执金吾全都不见踪影，围杀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理论上他还可以向师兄求救。
在外界眼里，扶龙山小师叔喜好左道，战力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