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昏暗的殿内，太后守在床边，还有几个太医守在一旁。宸妃和容妃几个也在。
他的心更沉了沉。
这些妃嫔们都在，母后却还跪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走到宽大的龙床前面，看到父皇苍白的脸，双目紧闭。
他走到太后面前，行了礼，“孙儿见过皇祖母。父皇如何了？”
太后眼中满是焦急，“太子你来了。太医说是中了毒，但此毒奇诡，太医也束手无策。”
楚瑜瑾一惊，“父皇中毒了？”不是生病？
洪太医是院首，走过来行礼，“见过太子殿下，皇上中的是一种极为诡异的毒，恕下官等无能，竟无法为皇上解毒。”
楚瑜瑾已有心里准备，此刻太后还在这里坐镇，他也无法发作，只得问道，“可有其他良方？”
洪太医和其他太医们面面相覤，洪太医拱手道，“下官斗胆，提个建议。”
“说。”
洪太医说道，“之前林府的三姑娘能一眼瞧出太后娘娘身体抱恙，又救过太子殿下。下官斗胆，请她过来替皇上诊治。”
楚瑜瑾眼色又沉了沉，果然，此事是冲着林墨来的？
他看向太后，“皇祖母，墨姑娘只是略懂医术，上回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孙儿，只怕于解毒一道并无研究……”
宸妃适时出口了，“太子殿下，你这是在推诿什么？难道你要置你父皇的生死于不顾？”
楚瑜瑾低头，“祖母若是拿定了主意，可宣召她前来便是。”何必要问他的意见？
太后怒道，“若不是你同她一道出游，你当哀家是急召你回来干着急的？既然她已经同你一道入宫，还不将她带来？！”
楚瑜瑾心里又是一突，连他和她一道出游的事，宫里都知道了？那那个莫春的事，宫里是不是也知道？
他抬头，看到太后眼中盛满了怒意，突然就想明白了，太后知道那个莫春，知道他是李家最后一滴血脉。如今莫春身死，李家彻底灭门。
太后这是迁怒。
太后其实也不是在等楚瑜瑾的同意，她只是要表明一个态度，这二十年，她出于那一点愧疚而对皇后母子的容忍，已经随着李家以满门灭绝来偿还的结局而结束了。
从今日开始，她无需再容忍退让。
她沉声吩咐道，“来人，去东宫将林墨姑娘请来。”
有内侍应声而去。
楚瑜瑾这时说道，“孙儿斗胆问问皇祖母，母后她，可是犯了什么错？”
太后冷哼一声，“皇帝就是用了她送来的竹笋清鸭汤才毒发的。哀家让她招供是下了什么毒，她却矢口否认，哀家便让她在外头反省反省。”
楚瑜瑾有些不可置信，“皇祖母，这不可能，母后怎么可能下毒害父皇？！”
太后看了一眼无忧，示意他来解释。
无忧无奈地上前说道，“太子殿下，皇上下午的时候，是喝了皇后亲自送来的汤羹才中毒的。而且皇后自己也说了，是她亲自看着炖的竹笋清鸭汤。”
楚瑜瑾摇头，“她是看着，可是一碗汤羹，经手的人有多少，怎么能就此断定是母后所为？”
宸妃冷声道，“皇上中毒，最为有利的是谁，谁就最有可能下毒。”
楚瑜瑾缓缓抬头，看向宸妃，“照宸妃娘娘这么说，最有可能下毒之人，是本太子。”
宸妃直言不晦，“这也是有可能的。”
容妃扯了扯宸妃的袖子，“宸妃，请慎言。”
宸妃甩开她的手，“这有什么，人家有胆子做，我们说说又怎么了？”
太后厉喝一声，“都给哀家住口！太子是国之根本，岂是你们随意能攀污的？”
宸妃这才不说话了。
楚瑜瑾深吸一口气，“皇祖母，母后绝不可能给父皇下毒，求皇祖母查清此事。”
太后叹道，“无忧，着人好好查查，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圣上下手。”
“谢皇祖母。”楚瑜瑾伏地磕头。
皇后在外面也听到了，磕头喊道，“多谢母后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妾真的没有下毒……求母后让臣妾进来看一眼圣上……”
太后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反对。
楚瑜瑾大喜，出去扶了皇后进来。
皇后直接就伏在了床边，“皇上……”才说两个字就泣不成声。
太后一见，脸色也是缓了缓。
很快东宫的悦儿扶着林墨在一个内侍的带领下进来了。
林墨极为敷衍地朝太后福了福身，便问道，“听闻皇上龙体抱恙，小女并不擅解毒，只能说尽力而为。”
宸妃撇嘴说道，“真没规矩。”
太后却道，“墨姑娘说起来也算是哀家的救命恩人，无需多礼。快看看皇上吧。”
林墨点头，坐到了床边，给嘉和帝诊了脉，又看了他的脸色和舌苔，然后起身，“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他的确是中了毒。此毒并不难解。”
一听这话，太后、皇后和宸妃几个都面露喜色。
洪太医上前拱手道，“还请姑娘赐教。”
林墨道，“赐教不敢。此毒或有个名字，叫石心。”
“石心?”洪太医几个面面相窥，表示都没有听过。
林墨点头，“所谓石心，便是利用一种石心花的花蕊炼制出的药汁让人服下后，会呈现一种假死状态。若三日之内无解药，中毒之人的心，就会变得和石头一样硬。”
容妃不由得骇然，“太狠毒了。”
林墨摇头，这还不是最毒的。最毒的是，中毒之人临死前，由于心肠变得狠硬无比，往往会做出或说出一些六亲不认的事情或言语，甚至诅咒其最为亲近之人。这种诅咒，多半都可能成真。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诡异的事情，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洪太医第一个不信，“如此奇毒，简直闻所未闻。”
林墨道，“小女也不敢相信，世间竟真有这样可怕的毒。”
楚瑜瑾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宸妃有些害怕地说，“墨姑娘，既如此，那便快快替皇上解毒吧。”
林墨摇头，“解毒虽不难，难却难在，他的三魂七魄，只怕已经不完整了。”
太后大惊，“此话怎讲？”
“中了石心花之毒，心会慢慢变得狠硬，原因之一就是，一日失一魂，三日后三魂皆失，再无回天之力。”